徐夏真是没想到田龙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田老师,我不反悔。”
田龙诗:“徐夏,你别有心理负担,如果你现在答应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高考结束,无论你考的怎么样,报不报我们学校,都只会收到海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徐夏斩钉截铁地回答:“老师,我真的愿意!
田龙诗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反悔的,那老师祝你们高考顺利!”
挂了电话,徐夏马不停蹄地往宁家跑,连宁富田在后面唤她也没听见。
进了宁家,只有孟珏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剥毛豆。
见到徐夏回来,他直挺挺地站起来,关切地问:“怎么样?谁的电话?”
原本放在他膝盖间的筲箕噗通一声反扣在了水泥地上,毛豆咕噜咕噜散落了一地。
徐夏一边蹲下身捡毛豆一边将田龙诗在电话里说的事讲了出来。
“这太棒了!”宁文和赵晓莹原本还在里屋休息,听见堂屋里的动静,也都穿上衣裳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四人正趴在地上捡着毛豆呢,宁富田又上门。
一进门他就气喘吁吁指着徐夏说:“你这妮子,腿脚倒是快,就是耳朵不好使,我在后面叫你那么几声,你都没听见。”
徐夏红着脸解释:“支书大爷,我不是故意的,想着早点回来把好消息通知他们嘛。”
宁富田在长凳上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盅水,喝了一口问:“年底要高考,你们总得花时间好好复习吧?”
四人见状都点点头。
“按规矩,你们只能用劳动之外的时间去复习,但总不能再像这两天似的,天天去干体力活吧?晚上哪还有精力去复习?”
徐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宁富田这是来敲打他们,又打算来劝他们几个上小学代课。
眼下虽然自己已经得到田龙诗的承诺,高考重在参与,但是宁文他们三个可还得靠高考上大学。
一天体力活干下来,晚上就只想蒙头睡大觉,看来上小学去代课是势在必行。
徐夏抬头看看另外三个人,没想到他们都齐刷刷看着自己,显然在等着她做决定。
徐夏:“大爷的意思是?”
宁富田也看出来,这四个人其实都隐隐以徐夏马首是瞻,做通了她的工作,就相当于说服了四个人,他便将身体朝徐夏坐正问:“我的意思是,你们明天还是上小学去代课,不上课的时候轮流在办公室复习。现在没有知青回城的政策,你们要是有本事,今年年底就都考走,总不能一辈子就待在咱们这个小渔村?”
宁富田确实很为他们四个着想,徐夏点点头,正欲答应,没想到孟珏坐不住了,反驳道:“宁大爷,咱们小渔村多好啊!吃的天然无公害,空气还新鲜。”
徐夏转过头盯着孟珏,这才来了几天,就把自己当解放大队的人了,还真是自来熟。
宁富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国家培养你们读了那么多年书,是让你们来种地捕鱼的,那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学的知识有什么用?”
徐夏见孟珏还欲反驳,赶紧打起了圆场:“支书大爷的意思是,我们将来上了大学,学到了过硬的知识技术,再来反哺这片土地这片海,才不枉费国家对我们的培养。”
孟珏见徐夏都开口了,也乖乖闭上了嘴。
“没错,将来你们学有所成,还是很欢迎回来的嘛。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不准再反悔了!”宁富田一锤定音,绝不容许有人再反驳。
见四人都没有异议,宁富田摇着他的折扇,悠哉悠哉往院子外走去。
宁文望着他的背影,在后面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晚上去海边玩儿一会儿,接下来估计是没空出去玩儿了。”
“去哪儿?”没想到宁富田耳朵尖,把宁文的话听了个十成十,转过身三两步走回堂屋,上下打量起宁文,没好气地说,“你们哪儿也不准去,晚上就在家里复习,我吃完晚饭就来监督你们,非得让你们四个都考上不可。”
这下宁文是真傻眼了,宁富田这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四个都“赶”上大学啊。
接下来的几个月,宁富田每天一吃过了晚饭,就准时到宁文家来报道,一旦发现有谁开小差,直接一个暴栗就扣在头上,四个人在这样的高压之下,不光把高中的课本翻来覆去学了几回,还把初中的知识也顺便复习了。
到十一月底,高考拉开了序幕,整个海省竟然有超过20万人报名,经过初试选拔后,最后仅有不到5万人进入了最终的考试。
这5万人中,像徐夏这样刚去做知青的应届高中毕业生仅仅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那些来自生产一线的工人、一心为群众服务的赤脚医生以及老三届毕业生。
今年实习的是先报志愿,再参加考试,即使知道上辈子宁文的选择,徐夏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宁文,你打算报哪个学校?京大怎么样”
“京大?”宁文摇摇头,“我可不想去平京,离你和爸妈都太远了,回来一趟不方便,我准备报个医学院。”
这可和上辈子的走向不一样,宁文竟然没报京大,徐夏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哪个医学院?”徐夏试探着问。
“当然是和你挨得近,咱们海省的医学院!将来有个头疼脑热,不用上医院,我就能给你治了。”宁文说的是和海洋学院仅有一墙之隔的海省医学院。
上辈子宁文在京大读书时,宁海因为头晕前往医院治疗,被诊断为结肠癌,文昕怕宁文担心,就将这事一直瞒着,哪里知道县里医疗能力落后,误将正常器官切除,导致宁海病情恶化,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