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便不再说话,他们认识他,以前是怕黎永仁,现在是佩服他妈,一个女人家做起那么大的事业,谁没个亲戚在江慧敏的手下讨饭吃,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没闹出动静便装作不知道。
电筒的光收回去了。
黎暗叫忠叔等人先走,有事再联系。
忠叔等人过来时,大铁门的锁链就被剪断,黎暗过去,踢了一脚锁头,右手往后一伸,动了动手指。
林青蕊裹着羽绒服皱眉,“干什么?”
“牵着。”
“你手上全是血。”
“……有血你就不牵啦?”
林青蕊瞪他一眼,抬脚先走,黎暗追上去,强行把她的手抠开,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
漆黑的河水潺潺而流,要不是腥臭味萦绕鼻尖,挥也挥不走,还真有点小桥流水的浪漫。
没有路灯的巷子安静得诡异,野猫卧在墙头,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有点瘆人。黎暗牵着林青蕊在纵横交错的巷道穿行,走了十分钟,来到一处亮着白光的门头。
小门外面挂着白漆黑底的木头招牌——
王氏骨科诊所。
打开纱门,黎暗走进去按响铃,二楼木梯走下一个穿着白背心和灰裤衩的小老头,这样的天,他老人家是一点也不知道冷。
雪白的头,红润的脸颊,身体干瘦但是看起来很健康。
老头是认识黎暗的,没有寒暄,直接了当问他们哪里不舒服。
黎暗拉过林青蕊,说她受伤了。
女孩提起睡裤,膝盖确实擦掉块皮,能看到红红的肉。
老头瞥一眼,坐下后搬来水烟筒,咕咚咕咚吸两口,长呼口气,“下次早点来,再晚几分钟就愈合了。”
林青蕊,“……”
黎暗叹口气,自己去柜台拿红药水帮她涂,涂完还剥颗枇杷糖塞到林青蕊嘴中,甜甜她的嘴,省得跟老头吵架。
老头抱着水烟筒直乐,用方言说道:“屁娃娃,你呢脑壳和手比她严重多嘞,不医啦?”
林青蕊啯着糖还是不消停,低声道:“你被砸了脑袋,应该去医院拍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老头捻捻烟丝,笑了一声。
黎暗不吱声。
他坐到患者专用的板凳,挽起衣袖,露出手腕的伤口。林青蕊还在瞪他,他叹口气,淡声道:“来这里不用剃头。”
“为了那两根头,你命都不要了?”
黎暗说他以前受伤也是来找王老头处理,老头会摸骨,很多冰箱厂的职工受了外伤,只要不是骨肉分离,也是到这看病。
他都看了十几年了,要没命早没命了。
林青蕊不置可否。
取掉异物,消毒伤口,老头望着黎暗手腕深深的勒痕,语重心长道:“你们现在的小孩流行割腕啊,我处理好几个咯,你是最深的,有这把子力气,做哪样不好,搬两袋水泥还能苦十块钱。”
黎暗,“……绳子勒的。”
老头摆摆手,点燃旱烟,让他这几天别碰水。
看诊和用药,一共花了三块五。
五角的诊费,三块的药,小纸包叠成三角,里面是止痛和消炎的药。
确实很便宜。
要知道现在去一趟医院,挂号费都得五块。
黎暗后脑的伤口随便缠了块纱布,纱布还旧旧的,有点泛黄,林青蕊越看越不放心,生怕他嗝屁。
两人前脚出门,后脚几个民工抬着简易担架火急火燎进来。
“王医生,王医生……”
刚还没精打采的老头放下水烟筒,从屋里出来,问是怎么回事。男人们七嘴八舌,说是脚手架上掉下来的,腿好像断了,还没看病,领头的眼神躲闪,小声说来得急,他们……他们身上只有几十块钱。
老头说废什么话,先进去。
林青蕊盯着散出白光的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