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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裴焕生说他这是随缘念佛,但是被庙里的大师拆穿说他这不是随缘念佛。

“随缘啊,那是因上努力,果上随缘。裴施主对因果可是都看得重要哦。”大师笑笑,眉目慈祥,“为了一件事情,反复纠结,实在犹豫,那么就是时机不适合,不如放下。”

“我不纠结,只是会有点迷茫。”

大师摇了摇头:“若是迷茫,就是对结果预期不满意。”

裴焕生浅笑了一下,他立在香火气盛的寺庙里,烟熏缭绕中,他说:“人生在世,谁不迷茫呢,谁不期盼更好的路呢。我的路难走,也只能往前走,若是能往后走,该有多好呢。”

“时间是一条长河,岁月流转,无论我们是否愿意、都会往前,你我皆是光阴的过客。”

“多谢静殊大师指点……”裴焕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静殊大师依旧微微笑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等静殊大师走了,一直陪在裴焕生身边的金喜听了个稀里糊涂的,金喜不信这些,但也不会冒犯。他觉得裴焕生也不会太信,裴焕生被他娘影响太多,他娘裴清瑜,过了陇西三十三州,西去塞上大漠,江湖上多是关于她的传说。

金喜知道的,不是太多。

他只是听说。

她是大漠黄沙里狰狞生长的一枝花,也是长河落日中最先消散的那抹余晖。

前半生杀戮太多的裴清瑜,在飘渺谷里念起了佛经。

他也亲眼见到,两年前屠了幽州刘家满门的裴焕生,如今站在了金州的寺庙烟火里。

如果问金喜,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位裴郎君的呢,兴许是在某年的春天。

听闻他从西边来,揽了大半的茶叶生意,平地起高楼,建了这座来香园。

圣上那句“金州金家二公子明德至善,文采斐然,与公主习性相契。”从京城洛阳传来,顿时金州内动荡不安,似有变天之意。

可想而知,若是金盛娶了公主,一个本可以依靠自己能力闯荡朝廷的人,却要顶着“驸马”的头衔依靠裙带关系。金盛遭人排挤事小,若真高升,权力过大,惹圣上不快,金家满门都将遭殃。

裴焕生写书信一封寄去洛阳,让金盛拒了婚事退居江浙。恰逢初春黄河下游冰塞,中游洪涝,金家献物资金银,言说得益于天子明治。

他太过于果断,圣上那句话传来金州的次日,裴焕生的书信就寄出去了,甚至连圣上如今最担忧心急的洪涝他都清楚。

金喜怎么会忘记呢,那个站在春雨夜里的裴焕生,求见他爹金辉,当着金家众人的面说着他的观点与想法,赌上了他的一切。

众人犹豫不决之下,金辉拍板同意了裴焕生的意见。因此,金家也陪着他赌上了所有。

好在,他们赌赢了。

金州依旧是金家说了算,裴焕生也得来了机遇,更上一层楼。

后来金喜说吐蕃的葡萄好,适合酿酒,裴焕生就带着落桃花去陇西,顺道屠了幽州刘家。

那时候的金喜,已经很了解他了。

一句葡萄好适合酿酒,落桃花就落在了酒里。

这些腥风血雨的过往,似乎不应该再想再提。

但是金喜总觉得不安,裴焕生远去陇西的时候,金喜总在想,总在担心,若是失手了会怎么办。裴焕生平安回来后,他又在想,若是没有杀干净,该怎么办……

金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他依旧心不安。

今日,他听到风声,有江湖人在打听裴焕生。

他不希望有人卷土重来,毁了如今的一切。

金喜和裴焕生走出寺庙,跨过门槛,他回头看着香火气旺盛的寺庙,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关于杀生的事情。

“我觉得祝升得要回来一次。”

裴焕生愣了一下,不知道金喜为何莫名说这样的话,一个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的人,如今想让他回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站在寺庙门口,朱红色的门实在晃眼,远处内殿金樽佛像还在垂眸笑看世间。金喜收回目光,裴焕生费解地看着他。

“江湖上,有人在打听你。”

裴焕生会意,但他只是笑了一下,不太在意道:“是吗?谁想要打听我呢?”

金喜面色一冷,冷笑一声,静候裴焕生的下文。

只见裴焕生避着佛像,绕到了门边,他垂着眼眸。若是金喜见过在凉州姑臧城那一夜的祝升,会觉得他们此时很是相像。

他从来都站在风雨飘摇中,不会畏惧。

“……听说是夜桥的人。所以祝升……”

“他如果想要杀我,应该早就动手了。”

江湖上关于夜桥的传闻实在太多,态度也都褒贬不一,畏惧的人比敬仰的要多。坐落在江淮烟雨中某处的夜桥,几乎无人知道究竟在哪,雇主的单子在闹市楼阁中定下,遣人传到了山雾朦胧的夜桥里。

夜桥位于山里,悬崖边,下面是深谷小溪,松柏撑破崖壁张开,汲取雨水阳光,艰难生长成壮树,成了奇观。有一树长得高,从崖边冒出,过了崖边屋子的一层之高,费劲长高却被人当成了屋景,修剪成适合的模样。

这里是夜桥最东边,有临崖的二层阁楼,还有透过窗可见的青松。这里是夜桥最高处,是东楼,是慧居住的地方。

离慧最近的地方,隔着一方花园,种了许多艳丽的鲜花。再便是七桥居住的楼阁,叫做听风楼,至于再远些的楼阁,基本上是其他杀手居住的地方。

听风楼在最中间,东楼也是围绕着它的,议事奖惩也都在这里,足以体现出夜桥七桥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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