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信挡在宫门前,手下几十精锐站在他身后。
他擦干净手中的长枪,看着鲜血淌满地面的禁军尸体,发出同样的疑问:“城门落了?”
手下点点头,答道:“是,城门已经紧闭。”
廿信眉头紧皱:“他们怎么进来的?”
手下犹豫道:“这许是哪处守卫玩忽职守,落了人进来,或是乔装打扮过,混进城里的。”
廿信叹了口气,没有再过多纠结,而是一步跨上马,指挥道:“列阵,准备迎敌。”
手下紧跟着上了马,道:“廿副将”
廿信心里知道,他身后的这几十西北军精锐,饶是再骁勇善战,有实战经验,也是完全抵挡不过门外的禁军的。但东南和东北军的支援一时半会定是赶不来的,若此事不战,长安城内便再无人可战了。
身后长安城乃是皇城,要比那边城龙夷多上十倍百倍的百姓,天子皇宫坐落于此,长安不能沦陷!
大齐不能改姓王!
刘景珉一度怀疑王宪知究竟有没有此等魄力来让大齐改姓,最起码他从未打过拥自己上位的主意;刘景珉心想,除去嫁与李家的平山公主,还未及笄的文若公主,就只剩下拥帝刘相,他,还有离王刘亦。
此时正值离王回京之时,王宪知究竟有没有打过拥离王上位的主意?王宪知的二女儿乃是后宫贵妃,但大女儿却是离王正妃,他有什么理由不簇拥离王上位?
若真是这样,那便解释了即使他在牢中,禁军也能有所动作的缘由!
因为表面上是王宪知掌握着禁军的实权,但实际上禁军听令于离王,更有甚者,听令于王党一派。
先帝故去,自己留守于岭南,以为岭南富庶便能高枕无忧,实际上真真是留了个好大的祸患。
林师和叶语安在街上,忽然听见身后疾驰的马蹄声,接着有百姓惊呼声响起:“西北军!”
“西北军来了!”
西北军?林师回头向后看去,见廿信纵马疾驰而来,往城门方向去,道路上驻足观看的百姓纷纷让出道路来。
廿信瞧见了他们二人,猛地勒住马,道:“快回去,锁紧门窗,谁来也不要开。”
怎的只有廿信一人,林师心中忽感不妙,问:“李将军呢?”
廿信神色沉下来,答道:“半夜急报,胡人突然撕毁条约,西北两座城池沦陷,他天还没亮就启程了。”
林师忽然间愣住了,末了他问:“长安城还有多少人可用?”
几十精锐朝着城门的方向行进,廿信朝他们的方向努努嘴,回答道:“都在这了。”
叶语安张大了嘴巴:“这怎么抵挡得住?!”
“那也要挡,不是么?”廿信故作轻松地朝她眨眨眼,“若是我此战不死,说不定就能加官进爵,摘掉副将的头衔了呢。”
叶语安根本没心思听他扯有的没的,眼看急得要哭了,问:“那柳木姐怎么办?”
林师比她镇静许多,他看向廿信,说:“给我匹马,我要一起。”
廿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就算蒋叔传给你的武功再神奇,再威力无穷,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能一骑当千的。”
林师迅速从袖中掏出玉牌,提起来,玉牌在朝阳的照映下折射出光点,林师问:“走头无路时,你有没有想过这个?”
廿信看着他手中随风微微摇晃的玉牌,先是一愣,随后从自己的胸口摸出雕松玉牌,同王宪知仿制的,眼下在刘景珉手中的那枚假冒的玉牌不同,这枚雕松玉牌通体透亮,若是此时是处于有月的夜晚,这枚玉牌便能散发出隐隐流光之意。
“我从未想过。”廿信看着玉牌,缓缓开口,“鬼兵”
叶语安也拿出了她身上的梅花玉牌,看向林师,问:“要试一试么?我去唤柳木姐?”
“总归殊死一战,不如试上一试。”林师看向廿信,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前人留下的也许有用呢?”
听到苏柳木的名字,廿信罕见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说:“你说得对,总归殊死一战,再坏也不比眼下。”
林师想起,西北边陲村子里的那位拄着拐杖的古怪老翁,他说玉牌可以调遣他这样的人,林师知道他口中的“他这样的人”,指的便是鬼兵。
师父蒋子道留下的玉牌,留下的鬼兵,但也许这群人已经老了,故去了,或是有了家室而不愿再为天文道奔走于生死间了,那这鬼兵,也便再没有昔日的威力。
那古怪老翁也一样说过,这东西现在已经没用了。
“备马。”廿信吩咐手下牵来了马,他看向朝晖中城楼那金灿灿的瓦顶,一字一句,说:“上、城、楼。”
“廿将军走了?”
“廿将军率兵去了正门。”刘景珉看着面前的拥帝,如实相告。
赵公公前去御膳房端送吃食了,这个时刻,不能贾与人手,必须得圣上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亲自督行,再试过,以保圣上的安全,此来,赵公公身为先帝时就在身边服侍的,看着拥帝长大的管事,变成了最佳人选。
从御膳房端来几叠小菜做早膳,精巧的,装在烧陶瓷碟里,拥帝看了一眼,也没什么胃口——这个时候胃里不犯恶心已经算好的了。
赵公公有些犯难,仗是久仗,长时不吃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便好言相劝,道:“陛下,好歹吃些罢。”
拥帝皱着眉头,拿起那精巧的早膳,端详了少顷,又放了回去,摇摇头,说:“晨时没有胃口,午膳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