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名,小小。
她又是谁的小小。
☆、诅咒
诅咒
张秀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是感到很满足的,觉得自己的处置也是很妥当的。再妥当也没有了。
要搁在电视上那种寻亲节目,这怕不是得播个上中下集啊?要是当了大官的父母回来认女儿,那还好说,抱头痛哭相认就是了。就张永梅夫妇这种亲生父母,怕不是主持人要劝到嘴皮子都磨破了,女儿才愿意从后台扭扭捏捏地出来呢,指不定还戴个什么羽毛面具不愿认母呢。
其实啊,在他们那儿看来,把女儿带去大城市的火车站里丢掉,这真是个善举哩。不然这女娃儿,现在还能过上这么飞机来飞机去的好日子?她自己的亲闺女,都还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打工哩,一天下来,腿能站肿,手指头能不断破皮磨老茧,哪里还能和这女娃儿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整这么水灵哟。
被扔了,那是好事哦!可惜啊,这理儿要说通,怕是得好久哦。
但是浑身插着管子的张永梅何止半只脚踏进棺材啊,怕是只有一个脚后跟在棺材外面了,哪里还等得起这磨磨蹭蹭说服的劲儿。索性找个借口,直接把人带到病床前,哪怕这小姑娘不承认,反正张永梅只要能睁眼,一看见,心里肯定是认定了这亲生闺女的。
这就能了了她最后的念想。走都能走得安生些。这是积德哩。
真是好一摊闹剧,病人们,家属们,护工们,都围了过来,交头接耳,啧啧称奇。然后被检测仪闹到赶来的护士医生们驱散众人,帘子拉上,镇静处理病人。
周笑笑的手终于得以挣脱,几乎是踉跄两步,跌出了布帘的遮挡,又被身后另一个病床的床围拦住,才不至于跌倒。
早有预料的张秀拉住了这个惊慌诧异到有些懵了的小姑娘,把她牵出正忙着的病房,另一只手里捏着那张床头柜上的合影,寻了个僻静地儿,不管周笑笑愿不愿意听,是不是承认,一股脑儿把往事倒给她听。
边讲边小心觑着这姑娘的脸色。果然不大好,并没有什么终于找到亲生父母的喜悦和眼泪。更多的是一种木然。
但张秀觉得自己还是做了件大好事的。她叫住周笑笑,给她讲,以后啊,找男人,还得找个不介意媳妇儿生不了儿子的男人。别的呢,瞒住他就成,别没事给丈夫心里找疙瘩。但是别忘了,得生女娃娃,顶好是怀上了,先想个法子去看看性别,别生下来了又养不大,母子都遭罪哩。
看,把一场婚姻灾难,防患于未然啊。不然又是张永梅夫妇那种悲剧。
可是这小姑娘不领情。
这一路惊慌失措,周笑笑那保温桶都还一直牢牢地拎在左手呢。此刻滚烫的热汤连同不锈钢的保温桶,激烈地砸在了空旷回声的安全通道里,叮呤咣啷,溅得汁水淋漓,而后整个桶咕噜咕噜地顺着水泥楼道滚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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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多笑笑作者:橙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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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对着一眼能看出相似的照片,小姑娘也不承认,甩开张秀的手,顺着安全通道就跑了。
周笑笑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无意识地逆着来时的路往外走,一路走,一路捏着手机,茫然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拨打着严肃的电话。
忘了此刻是国内的中午,美国的午夜。忘了严肃说最近忙,没法实时回复她。她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该说什么,她就是在彷徨无依的时候,手足无措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严肃,与她白天黑夜颠倒的严肃。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接受她的严肃。
无人接听而挂断,就再拨。不断重拨。从住院部大楼拨到医院门口,从人行道,拨到地铁口。
三十多通电话连续不断地拨出去,那边终于接通了。
周笑笑以为是严肃终于被她闹醒了,哭腔尚未出声,就被那头干练又不耐烦的女声打断了。
“你是周笑笑是吧?严肃和你说过这几天很忙不要打扰他吧?你作为女朋友除了拖累他,你还会干什么?三年前让他放弃攻读博士学位,三年后让他放弃美国的工作offer,三年来让他资助你的生活费,手机也要他买,电脑也要他送,住着他的房子,就连吃个饭,还要他上个闹钟记得每周网上给你按时送菜送水果过去。你知道你把他逼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知道他已经多久没睡了吗?你知道他现在是得奖最关键的时候吗?有事留言不行?非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拨,非让他立刻马上接你电话不可?”电话那头犀利的女声,一连串如雨夜接连炸响的雷鸣一般的质问。
你是谁?他在哪?严肃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这些女朋友应当理直气壮第一时间问出来的话,周笑笑一句都问不出口。
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嗡嗡地响,好像和这地铁来回出穿梭的轰鸣一样,只有一句话不断不断地在重复:“周笑笑,你作为女朋友除了拖累他,你还会干什么?”
她的胸口一瞬间涌上来无数的辩解:三年前我没有让严肃放弃读博士的,我不知道他放弃了读博士的。现在我也没有让他放弃美国的offer的,他根本没有告诉我他有美国工作的offer……我没有拿过他的钱……我只是……我只是……常常接到男朋友点的快递……
这些辩解在她的胸口喉间来回碰撞,你争我涌,最终一句话也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能够越过声带,发出反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