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今年的四月不仅一点都不沉闷,反倒是乱成一锅粥。
坊间混乱的很,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十几年里辽东最大的新闻:韶氏二公子于自家祠堂从容自尽——还是当着仙门百家的面。
聊着聊着,话题就莫名其妙转移到韶氏十二年前就没了的长公子韶景身上。可巧不巧,两位公子都是在四月初四这天出的事。
人云亦云,口口相传。韶氏可堵不住悠悠众口,仙门百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瞒得下吗?
何况还有人在里头浑水摸鱼,巴不得将这桩丑事昭告天下。
不出一旬,韶言自尽一事已传到南越,更别说同在辽东的会宁府。
四月初五当晚,韶清乐正于会宁府府衙同下属商议要事。事务杂乱,惹得韶清乐烦躁不安。他正欲发作,外面便有人求见。
深更半夜,这是唱的哪出戏?韶清乐本不欲理会,但那求见的人不管不顾地就冲进来。
火气瞬间上来,韶清乐拔出佩剑,当场要破口大骂。一个“滚”字刚吐出来,他才看见来人打扮。
蒙面破衣,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韶清乐揉了揉太阳穴,到底没有发作出来,挥挥衣袖让满屋子的人退下。
待房中只剩下他同蒙面人,韶清乐才撩起衣摆坐下,顺手给来人倒杯茶。
“这没别人,把你那副打扮收起来。说吧,书山府那边又出什么大事了。”
来
人沉默不语,缓缓地褪下伪装,抿着嘴唇,面色十分沉重。
“哥。”韶清柠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斗笠,声音都在颤抖,“二公子他昨日早辰,于祠堂,自尽。”
话音刚落,韶清乐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他顾不得滚烫的茶水和被瓷器碎片划伤的手指,面色青黑地开口发问:
“你说什么?”
与韶清柠所想不同,韶清乐在听闻噩耗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他沉默地听韶清柠叙述前因后果,末了,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说怎么这时节,把咱们兄弟三个都调离书山府。二爷外出游历躲清闲,三爷又恰好闭关,你说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他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这回是没人能阻拦他们了,多好的机会啊。这个圈套,就放在那里,等着二公子去踩呢。”
他抬头又问:“你人不是在奉天,怎么先知道的?”
韶清柠诧异:“仙门百家那么多人看的清清楚楚,韶氏怎么可能压的密不透风。我避人耳目来此,并不是为了通风报信,而是要与大哥商议对策。可你怎么……”
……糟了。
兄弟二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咯噔一下。
快两天了,韶清乐却仍旧对此一无所知。除却会宁府有人故意将消息拦住之外,想不出其他理由。
“我们要不要……把天云楼那位请来一起商议?”韶清柠试着提议道,韶清乐明显心绪不宁,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
刚点下头,就意识到不对,连忙叫住要出门的韶清柠。
“咱们两个都糊涂上了。他居无定所,到哪里找?”
“那?”
“消息传的这样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韶清乐眉头微微舒缓,“都这么乱了,再乱些又何妨?”
“明日我会将自己接任会宁府寮长的事散布出去,他若知道了,定会来此。”
韶清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夜深了,舟车劳顿,想必你也乏了,早些去歇息吧。”
他这么对韶清柠说,自己却没有要去休息的打算。韶清柠了解他,知道劝不动,只是叹口气,抓住兄长的手握了握,当作安慰。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难以入眠。
第二日一早,韶清乐就命人将自己接任会宁府寮长一事散播。这种事情,在平日里或许还会成为谈资,但和韶氏二公子自戕相比较,就显得无聊了。
但这事毕竟也属于算是半个官方传播。何况韶清乐本没有接任这所谓的寮长——顶多是暂代。
书山府那头没有下达任何任命,会宁府也什么都没收到,很难不怀疑是韶清乐自封的寮长。
这事的性质可以说是非同小可,往大了说,你韶清乐这是要造反。这样搞分家,是要被抓回书山府严重处置的。
但书山府那头忙的是顾头不顾尾,实在是没心思理他。
韶俊策也了解韶清乐的秉性,知道他万万不可能做出什么危害韶氏的事。只当他是因为韶言一事心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