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是是我错了,老婆你好好聊。”方胜认怂,闪避到车内。
没了方胜,唐度便又变回了和善温柔的唐医生,他把一只手轻搭在沈思澜肩上,问:“你和你妈妈一切都好?”
“嗯,挺好的。”沈思澜点头,“当时您费心了,还没正式谢谢您。”
唐度摆摆手:“别这么说,都是我的工作,应该的。而且你爸爸也……”
“没事的,你们都尽力了,我知道。”沈思澜释然一笑。
两人寒暄几句,唐度摸了摸沈思澜的后脑,道:“那行,思澜,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吧,早点休息,啊。”
“嗯,唐医生再见。”沈思澜摆手,和唐度告别。
唐度回到车内,看着沈思澜转身的背影,跟方胜比划:“他当时才上小学,到我胸口,这么小一只天天跟着她妈妈跑前跑后的,转眼间就这么大了……”
—
江临屿看见沈思澜朝他小跑两步过来,丢掉手里绕了两圈的狗尾巴草:“走吧。”
沈思澜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先走了。”
江临屿:“可能我这人比较喜欢善始善终。”
沈思澜笑笑,没有反驳,然后主动把话题引到其它事情上。
江临屿跟着给出回应,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上一次收集信息,表格从沈思澜手里传过来,只有他空了父亲姓名电话那一栏。
江临屿又忍不住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他之前从不在意别人的私事,但面对沈思澜,却好像陷入某种矛盾又神秘的怪圈。
江临屿开始认识到一个他不愿深入的真相,他好像在一个很俗套的年纪,陷入到俗套的爱情里去了。
三伏虫
日子像MP3里不断更新的歌单,一轮一轮滚动着向前。
等到期末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高一的时光随着堆迭的试卷一一被收缴,属于暑假的第一场大暴雨这才正式落下。
不过对于一中的同学来说,假期仍然属于奢侈品。
自从来自某县中的校长升职上任,三把火烧的正盛,直接将原来高中的四十天暑假打折砍半,学生们叫苦不迭,更有甚者,直接在男厕里为某亲爱的校长大人烧纸“祈福”。
江临屿和沈思澜上完竞赛课回到教室时,天空刚炸了个惊雷,云层像破了个窟窿,将雨水不要命地往下灌。
江临屿把座位侧方的窗户关好,终于止住噼里啪啦往里飞溅的水珠。
座位还没坐上,戴蓉蓉先一步堵到两人桌前,露出神秘微笑:“咳咳,一班《雷雨》剧组正式招募了!小哥哥们看一下啊?”
两人双双投递出一个问号。
戴蓉蓉清清嗓,解释道:“八月底学校有个文化周,今年的主题是‘走入民国的良夜’,咱们班要出一个《雷雨》的话剧,所以呢,诚挚邀请两位参加!”
“我弃权。”江临屿举手。
“我也——”
“唉唉唉,别拒绝的那么干脆啊!”戴蓉蓉连忙打断,继续争取,“目前周朴园定了李鑫涛,骆义演鲁大海,男性角色还有三个:周萍,周冲和鲁贵。”
“当然啦,”戴蓉蓉眯了眯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你们要是想反串,也不是不行。”
江临屿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偏头猛咳。
“沈思澜,你看周冲怎么样?”戴蓉蓉转头向沈思澜安利,“旧时代的小太阳,新思想浇灌的新青年,角色讨喜台词少,绝对不耽误太多时间!”
戴蓉蓉一顿输出,然后眨巴着星星眼看向沈思澜。
沈思澜笑笑:“但我可能不太会演…”
“没关系啊,我们都不是学表演的,没那么多要求,就是照本宣科,只要台词清晰表演流畅就行了。”
戴蓉蓉托腮,继续面露期待。其实她还有个理由没好意思说,主要是这俩人长得实在太好看,感觉光靠颜值就能hold住全场。
戴蓉蓉诚挚邀请(软磨硬泡)了一个课间,成功把沈思澜拉入“剧组”。
剩下一个江临屿死活不点头,最后戴蓉蓉和他打了个赌,下次周考,江临屿的语文如果没过125,那他就必须同意。
一周后,戴蓉蓉从一堆语文试卷中找到署名江临屿的124分卷面,心中狂喜。
至此,一班的《雷雨》小剧组算是正式成立了。江临屿最后饰演周萍,是周冲同父异母的哥哥。
由于演出定在八月底,时间还很充裕,戴蓉蓉便先给每个人印了一份台词表,利用课余时间熟悉熟悉台词,正式彩排等到八月份才开始。
表演场地定在学校中心的大礼堂,原来的剧本做了些删减,时间控在一个半小时左右,重头戏还是课本里以鲁侍萍和周朴园为主的选段,以及最后结尾的修罗场。
周冲的戏份不多,大多数时间沈思澜都缩在礼堂最后一排做题,等江临屿下了台,就是两个人对着一堆学习资料排排坐。
台上正热火朝天的彩排,后排基本上没什么人,正值三伏天,礼堂外树影绰绰,时不时传来嘹亮混杂的虫鸣,伴着空调运转发出的微弱隆隆声,将冷风顺着座椅的缝隙送进来,形成一个又喧嚣又安静的小空间。
沈思澜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宁静。
他和江临屿挨得很近,手肘触着手肘,皮肤在空调房里泛着凉意,还带着一种夏天特有的潮湿粘腻的触感。
桌子上的必刷题和五三被翻出折角,勾画出黑色红色的小圈和标记线。
他们讨论数理化的难题,寻找被撕掉的答案页,然后江临屿花一分钟的时间,从沈思澜的英语试卷上复制粘贴了一份阅读理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