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临屿失笑,这一人一猫刚开始还不太对付,一年过去倒是一个比一个粘糊。
江怀仁瞅了一眼儿子,问:“诶?今天是不是该查分儿了?”
“嗯,晚上八点。”江临屿在旁边坐下,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好好好,半小时半小时。”江怀仁絮絮叨叨,顺着猫肚子捋了捋毛,被三条抱着手臂轻轻啃了一口。
江怀仁拍了拍猫脑袋以示威胁,没想到三条根本不吃这招,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转而瘫倒在江临屿怀里。
江怀仁笑骂:“脾气还不小嘛!”
说罢,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个,小沈是不是快回来了?”
江临屿愣了愣,点头:“嗯,大概七月份。”
“好好好,回来好啊,唉呀现在国外也乱的很,还是咱们中国舒坦。”
江临屿没打算把他和沈思澜的事一直瞒着,高考完当天就和他老爸出了柜,江怀仁自个儿琢磨了一宿,次日把江临屿叫醒,说:“男儿媳你爹我也认了。”
江临屿想到这儿又没忍住笑,顿了片刻,突然严肃地清了清嗓子,说:“爸,谢了。”
江怀仁略转过头,面上带着一分惊讶,道:“你这突然来个谢谢给我整的还挺惶恐的。”
“行了,你们俩好好的就行,我也不跟着胡乱掺和。这小沈还没高考呢,回来以后,你有空也少打扰他学习,啊。”
“嗯,知道。”江临屿点头,起身走上楼,道,“我先去打个电话。”
江临屿关上卧室门,打开电脑,又拨了微信置顶的视频电话。
这一年里他和沈思澜的电话虽然不频繁,但也没断过,形成固定频率了,简直比周考还准。
聊天记录断断续续,往上翻,能看见江临屿拍给沈思澜的一些有意思的数理化试题,还有沈思澜自己摸索着整出来的黑暗料理。
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通,沈思澜出现在屏幕里,冲他弯了弯眼睛。
江临屿一眼发现了不同,问道:“你背景怎么换了?”
“啊?这个啊,”沈思澜摸了摸鼻尖,说,“我房间今天大扫除,有点儿乱,就换了个地儿。”
江临屿没有多想,点点头,复又听沈思澜问道:“还有五分钟查分,你开电脑了吗?”
“嗯,正在输网址。”江临屿把手机翻转了一下,给沈思澜看电脑界面。
“完了完了,我现在怎么这么激动。”沈思澜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
江临屿笑笑,登入网站,漫无目的地滚动着鼠标。
时钟一格一格地转动,时间仿佛拉得很慢,江临屿搓了搓指尖,心底也渐渐生出一种没由来的紧张感。
“好像到时间了,快刷新一下。”沈思澜道。
“嗯。”江临屿输入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按下回车键。
界面上开始出现不断绕圈的加载标志。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围一时沉入寂静,江临屿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得见微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沈思澜的。
“啪”的一下子,排名界面跳出来。
成绩列表里没有具体数字,江临屿一愣,紧接着看见底下一行小字:“您的位次已进入全省前五十名,具体情况请于27日查询。”
空气仿佛陷入几秒钟的凝滞。
片刻后,沈思澜愣愣开口:“江临屿,我刚刚是不是看到了所谓的高考屏蔽生?”
江临屿摸到桌上的水杯,连吞了一大口水。
他看向视频里的沈思澜,两人不约而同地绽开一笑。
接着,沈思澜那边的画面开始移动起来,他似乎是在下楼梯,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上方一整片白色的天花板入镜,只留下一小块白净前额。
“江临屿,快下楼!”
沈思澜把手机转正,连带着周围的熟悉环境一起映入眼帘。
江临屿看出来了,虽然天色很暗,但他一眼就认出,沈思澜身后,正是那棵他原先经常背书的石榴树。
沈思澜回来了!
江临屿冲下楼,把在门口徘徊不定的江怀仁吓了一跳,在他背后唤道:“查好分了?”
江临屿如同未闻,一眨眼没了踪影。江怀仁一时没摸得清头脑,钻进他儿子的电脑前看了看,随即发出一声惊叹:“我去。”
江临屿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蹿下楼,沈思澜已经到楼下了,站在门口的路灯下面,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颊上,映出他笑时露出的一颗小虎牙。
一年好像很短,一年好像又很长。
江临屿看向来人,心下还有些恍惚,明明沈思澜才是回家的那个人,但他好像也偏偏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为“近乡情怯”的奇妙感情。
他偏头一笑,带着些独属于少年人的落拓张扬,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坦荡。
江临屿大步上前,将人抱了满怀。沈思澜将头埋在他颈窝,温热的呼吸扑很快落上来。
一个阶段正结束,一个阶段正开始。
不过没关系,前方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