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已经晚了。”穆月摸自己的脸,满眼的嫌恶,“它会给妹妹招祸。”
兮娘的心泡在了黄连罐中,酸涩苦楚,低头看着女儿,轻若无声,“你不要动,让娘想一想,娘给你找一个万全的法子。”
十日后,正西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十日前这里没有冤死的两人。
不到午饭点,穆大林和穆七林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胸口里拿出一块碎银还给兮娘,“官家给了赔款。”
兮娘:“贤王?”
老人摇头,“长公主。”
兮娘凝眉,想起小时候跟着爹去贵人府里看到的嘴脸。长公主怜悯他们,可也打了贤王的脸。丧子之痛可以让人癫狂,什么都不顾。她叮嘱老人道:“您带上孙子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老人知晓谁是真正为他们好的人,“我这就走,不回去了,家里儿子做生意租的房子也没值钱的东西。”
穆大林得知他们要去投奔孙子的姑姑,找了一家他护过镖的可信商队,让老人和小孩乔装一番当天跟着商队离开了汴都。
穆大林回来后,柳娘担心地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情。穆大林解释,他送老人去商队时有人在暗处跟着,他不放心,一直送老人出了汴都,没人跟着老人了才回来。
兮娘看向长公主府的方向,垂眸遮下眼底的幽深,心里已有了决断。
柳娘听了兮娘为月儿做的打算后,心神不宁了一夜。每次他们带月儿出门都胆战心惊,他们能想到的乔装都用上,还会被一些浪荡的贵公子哥盯着看。她带过一次后就不敢再带月儿出门了。大林粗心,他们不放心他带月儿出门。七林腿脚不便,护不住月儿。只有兮娘能带着月儿出门了。月儿是男孩,一直关在家里,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事呀。
柳娘忧心忡忡,一大早拉兮娘到厨房里说话,“非要这样吗?我们还可以送月儿读书考学。”
兮娘摇头:“他是我启蒙的,认字速度比其他幼童慢。我送他去族学里正经读了两年书,他读的很刻苦也很辛苦,先生劝他回来学些其他营生。”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都太慢了,他已经长开了。”
穆月抱着妹妹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脸色死白。
柳娘出去,关上房门。
兮娘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喜欢长公主吗?”
穆月沉默,冰冷的手慢慢握住妹妹的手,汲取妹妹的温度。
“娘找到办法了。”兮娘取走他贴在手腕的刀片,捧住他的脸,“不要伤害它,这将成为你的依仗。”
穆月抱紧妹妹,低头对上妹妹水灵灵的大眼睛,快要淹没心脏的自厌退潮,留下粗糙丑陋的砂砾和一颗莹白圆润的小珍珠。
青楼美人如云,美在皮囊。柳娘成为青楼花魁,美在鲜活,年少时一颦一笑都是韵味。老鸨说她这般的美人即便成了半老徐娘,也会有恩客上门。
柳娘抱着婵婵,轻柔摇晃着,眼前似乎还能看见老鸨的惨死和青楼的大火。
兮娘让她教给月儿的便是这一颦一笑的灵动素雅。月儿已有美人皮和美人骨,只缺眉眼间的情态和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的气韵。从刻意的模仿到自然的流露需要时间去一点点雕琢。她在楼里被棍棒打磨了十年,兮娘只给了月儿两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