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目光发怔,原来是因为这样吗?这些误会,这些阴差阳错,导致他们渐行渐远。
她终于盼来他的柔情,却在已经死心的时候。
而如今她要怎么做,她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她恍惚想起小叔唤的那声烟儿,心里便异常酸涩的收紧。
凝烟的沉默让叶南容心慌,他用力抱住凝烟,唯恐失去她,“你怨我气我都可以,我会好好待你,补偿你,凝烟,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她当然怨,他毁了她所有的期许,现在却又想一笔勾销。
最初眷恋的怀抱,现在异常陌生,她想推开他,可指尖触到他沉闷的心跳,感受着它一下一下的慌乱跳动,她竟又是那么难过,心里所有的不忍与宽容都被牵动起。
她眼睛酸涨的厉害,忽然想哭,分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此刻卑微失态的叶南容。
“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凝烟忽然说。
她想到最后一个理由。
叶南容紧紧望着她,“你说。”
凝烟扯着干涩的嗓子,把一直以来的秘密说出,“当初虞太医替我诊脉,查出我不易有孕,之后服的药也是为调理身子,我不能与你同房,而且,未必就能调理好。”
叶南容目光僵顿,凝烟又说:“子嗣重要,之前我瞒着你本就有错,你若想和离。”
“不和离!”叶南容打断她,双手拢住凝烟发凉的手,心疼自责到无以复加,他才知道,原来她不与自己同房是这个原因。
“身子我们可以慢慢调,我绝不和离。”叶南容深深看着她,布着血丝的眼眸让凝烟心口泛疼。
这时候,沈老夫人派人来请两人过去,叶南容没有一丝怠慢,换了身整洁的衣服便去面见了沈老夫人。
凝烟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叶南容则恭敬的请安,“孙儿见过祖母。”
沈老夫人面容肃然审视着他,“你是叶三公子,是今科探花郎,按理我这老婆子没资格说教你。”
叶南容道:“祖母言重了,您是长辈,说什么都是应该。”
看他姿态恭顺,沈老夫人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那就问问你,你是何理由,没有与凝烟同行,又是为何让我孙女一回来就落泪一场。”
听到沈老夫人说凝烟哭过,叶南容悔痛不已,郑重承诺:“此事错全在我,从前我确实亏待了凝烟,伤了她心,从今往后我会竭尽全力待她好,万事皆以她为重,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这样坦荡,倒是让沈老夫人心定不少,嘴上则硬冷道:“话虽这么说,可原不原谅你,得看烟儿。”
叶南容朝凝烟看去。
凝烟心绪纷乱的别过目光,沈老夫人让下人请叶南容去偏厅喝茶,留下凝烟说话。
“祖母看他不眠不休赶了这么久的路追来,这番心意不是假。”沈老夫人宽慰自己孙女说。
凝烟知道,可是她的心乱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是再晚一刻,她也许都已经开了口,可偏偏叶南容来了,他在所有人面前表了真心,让一切截止在这一刻。
“你总要给他改错的机会是不是?”沈老夫人说着忧心忡忡的叹气,“你一回来就哭,你都不知道祖母多心疼,祖母就盼着你能过的好。”
祖母苍老的面容和鬓边的白发让凝烟难受极了,她怎么还能做出让祖母操心的事,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她按下心里空泛泛的凄冷,那些神昏意乱,趁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叶南容偏厅心不在焉的喝茶,看到凝烟过来,搁了茶盏站起来,“凝烟。”
凝烟已经将所有不该再有的心思全都收起,木然朝叶南容抿了个笑:“我们快去宴上吧。”
恍如隔世的甜柔笑意,让叶南容欣喜若狂,他上前牵起凝烟的手,缱绻拢进掌心。
花厅里,沈从儒与温氏、沈凝玉皆以在场,虽说是家宴,但毕竟叶忱身份摆在这里,又是皇上派来夏巡的官员,沈从儒半分不敢怠慢,接连向他敬酒。
叶忱偶尔浅饮一口,开口更是少,沈从儒心里忐忑是不是先前在衙门自己有哪里出错。
正觉额上冒汗,看到叶南容和凝烟过来,沈从儒神情一松,自己到底也是叶三公子的岳父。
他语气熟络道:“三郎与小女来了。”
叶忱手端着酒杯抵在唇上,闻言将目线抬起望向自厅外走来的两人。
纵是早有所料,看到两人牵手而来,叶忱还是冷了心,他一言不发盯着白天还被他握在掌中的柔荑,逐渐深暗的目光里藏伏危险。
凝烟哪怕没有抬头,都能分辨出那些看过来的视线里,哪道是来自叶忱,她已经太熟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地方,自己一定会被他纳到视线范围内,就如无形的保护。
此刻这目光却冷,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吧。
凝烟已经做好了选择,心却酸的发涩。
叶南容握了握掌心里发冷的小手,“怎么这么凉?”
凝烟摇头笑笑,“夜里风凉。”
沈从儒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侧过头看,见叶忱已经放下了酒杯,眼里神色如常,唇畔甚至划了抹笑,可他怎么莫名就发怵。
叶南容带着凝烟落座后,便听叶忱问:“你这样过来,京中的事处理好了?”
叶南容自然听出六叔这话真正问的什么,颔首道:“都处理好了,也已经与凝烟解释过。”
叶南容眼中还存有庆幸,若非是遇到陆云霁,若非想明白一切,他有预感,他与凝烟将真的无法挽回。
叶忱看了他许久,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他以为已经将叶南容压制到死心,却在这时候被他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