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怕我现你也跟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
“你好油腻!”亓弋推开海同深,坐了起来。
海同深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把粥端到亓弋面前:“喝吧。”
“谢谢。”亓弋接了过来,又问,“你吃什么?”
“不用管我,我不饿。”海同深坐到亓弋身边,把抱枕拢到自己腿上,看了看亓弋的侧颜,试探着道,“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算是吧。”亓弋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实话,“经常睡不着,而且睡着了也总是醒。”
“我就说,不然你也不会一上车就睡。”海同深揉了一下怀里的抱枕,说,“今天下午的时候,那天咱俩抓的那人醒了。他一醒来就不老实,吵吵嚷嚷的,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他都说什么了?”
“反正惊动了廖厅,廖厅把他给摁灭了。”海同深顿了顿,“后来廖厅给我们看了一份档案,是毕舟来的档案。”
亓弋手停顿了一瞬,接着又轻轻摇头:“毕舟来是假的。”
“是,但你是真的。不过廖厅也没有多说,毕竟你参与的案件还在保密期,现在这件事也就只有我和姜局知道。放心,我不会违反保密条例,这件事到此为止。”
“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亓弋问。
“更心疼你了算吗?”海同深窝在沙里缓缓说道,“没开玩笑,是真的更心疼你了。毕舟来八年前进入警方视野,四年前失踪。所以,你卧底了四年?”
“十年零七个月。”亓弋回答,“协查通报那会儿我已经开始接触核心了。”
“那你那些伤?”
“都是卧底期间弄的,不过都很早了。后面……”亓弋语气平静,并未有任何难以言说的痛苦表露,甚至还笑了一下,“后面只有我让别人受伤,没人能再伤害我了。”
海同深见他这模样,反而心中更加难受,他抬起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亓弋的后背,低声问:“很疼吗?”
“早忘了。”亓弋回头看向偎在沙里的海同深,“怎么觉得你情绪不对?”
“怎么?心疼你就是情绪不对?”海同深反问。
亓弋喝完了粥,把碗放下后转过身正对着海同深道:“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真没有,你想多了。”海同深淡淡说道。
亓弋还想追问,电话铃声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海同深,是廖一续。
“我回避?”
“不用。”亓弋按住海同深,“你坐着,我去阳台。”
阳台的落地玻璃门隔音效果并不好,亓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虽然不太真切,但“遥城”“绿水鬼”“调查”这些词还是很好辨认,同时被海同深辨认出来的还有一个人名。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海同深一时想不起来,他拿出手机,没有点开警务系统,而是用了普通搜索引擎,排列组合了几个常用字,最后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付熙,现任云曲省公安厅副厅长。
公开网页上付熙的身份资料很少,只有出生年份以及现任职务,在曾获荣誉一栏中有集体一等功三次和个人一等功两次。按规定,个人一等功人数不过全国警务编制的万分之三,这样堪称万里挑一的荣誉,付熙一个人拿了两次,也难怪他不到五十岁就当上了省公安厅副厅长。亓弋和付熙有关系,付熙又是在云曲任职。所以……亓弋当年应该就是在云曲卧底吧?否则他不会对那边的情况这么了解。即便不是缉毒警,海同深也知道云曲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那是个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也是个魑魅魍魉横行的人间地狱。这些年来,无数缉毒警前赴后继,将鲜血抛洒在边境线上,用生命阻挡毒品流入境内。青山绿水埋忠骨,烈士英魂护国境。对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句普通的感慨,可对于身处其中的每一名缉毒警来说,掩埋的忠骨是同伴手足,守护国境是责任更是信仰。
挂断电话后亓弋仍是看不出情绪,本来也是,这个人脸上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而且除了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笑容之外,他平时甚至都不笑。亓弋走回到海同深身边,拿起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碗,向厨房走去,同时说道:“我要回趟局里。”
“我陪你?”
亓弋犹豫了一下,说:“也行。要成立专案组了,廖厅说一会儿会通知专案组成员,有你。”
海同深弯了弯眼睛:“就说我逃不掉吧。你刷碗,我去换身衣服。”
亓弋先单独去见了廖一续,海同深则站在楼道里安静等候。毕舟来,卧底十年……猜到他做过卧底时,海同深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那段经历一定会很痛苦。可在知道他卧底了十年之久时,海同深的心还是被狠狠掐了一下。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最宝贵最璀璨的十年青春,亓弋一个人在毒窝里摸爬,滚出了一身伤,也磨去了他眼中所有的明媚。海同深不敢想,那十年之中有多少次危险,有多少次面临生死,如果有那么一次出了差错,自己现在都不会见到他了。
廖一续很快就和亓弋谈完,他拉门出来看见海同深,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只说道:“十点半,第一会议室。去那里等。”
晚上十点半,市局第一会议室内,廖一续端坐正位,姜山坐在侧方。海同深和亓弋分坐两边,同时还有宗彬斌、郑畅、宋宇涛和谢潇苒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