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檐予一愣。
他也想起来了,今天上午在市里江籁匆忙跑向货架那一幕说是看到了熟人,从江籁当时的反应来看,这个熟人应该挺重要,但后来他又完全没有打算探究的倾向。
如果江籁当时是以为看到了去世的母亲,那这些反应就很合理了。
因为以为是母亲,所以匆匆跑过去看个究竟,但过去之后又想起来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所以没有看监控确认的打算,后来会出神呆,更加正常。
至亲去世,虽然已经几年了,但寻常情况突然回想起来,也难免仍然感伤,何况江籁是亲眼看到了母亲的自杀现场。
而且,从江籁刚刚的陈述中不难推测,他母亲去世之前,另外两个亲人也就是外婆和父亲应该也已经去世了,那时候家里只有他和母亲。
那时候,江籁不过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前一天专心致志的是期末论文,后一天却要承受余下的至亲自杀离世的现实,还要奔走后事。
秦檐予喉间微动,他抚摸着江籁的脸颊,轻声问他“阿懒,先睡一觉好不好”
秦檐予的确想要了解江籁的过去,但如果提起过去会让江籁反复去回忆那些难受的事,那就算了。
即使江籁看上去似乎已经不难受了、心境很平和,但秦檐予想,如果江籁现在是清醒的,应该不会愿意和他说这些。
“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叫我阿懒。”江籁忽视了秦檐予的后半句话,跟他纠结称呼的问题,“要不是你刚刚问我,我都差点忘了,你答应过我不叫的,怎么还一直叫”
秦檐予轻笑,点
了点头“我的错,不叫了,那江少爷上床睡觉好不好”
江籁叹了声气,又说“我真的看到我妈妈了,我确定,但是她应该是不想和我相认,那就算了。你一直皱着眉,是为我难过吗其实不用,我真的不难过,只是这么突然瞧见了,心情肯定会有点影响的。”
“但是,我并没有借酒浇愁,你不要想太多。”江籁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我跟你说实话啊,我和我妈妈虽然相依为命,但我们感情其实没那么亲近,但也不是疏远,就是很奇怪的模式,这里面情况很复杂,总之就是我妈妈在我面前经常更像个经纪人、生活助理、监护人。”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她把我生活中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仔细,我也很爱她这个母亲,但是我们放松不下来从前是很亲近的,但是后来她总是觉得对不起我,总是被重担压着也不爱笑,我还小的时候会想着怎么才能让她高兴一点,那时候我会因为她笑了而心情很好。”
“但后来一年又一年,越来越忙,我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天真了,我就没时间想了,我们母子之间的相处也就那样了。”
“所以,她今天来看我,却又不真的见我,我挺能理解的。坦白来说,如果当时真的拦下了她,我其实也不知道能和她说点什么。”
“现在这样就很不错,我看她的穿着和精神,应该过得也挺好,我和她也不用矛盾的相处在同一屋檐下了,其实都轻松。”
说完后,江籁只觉得心里更轻松了,就是说了太多话,有点累,困意又涌了上来,江籁直接倒在了面前秦檐予的怀里。
秦檐予抱住了他,却是忍不住轻声叹气。
世上当然没有鬼神,更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江籁亲眼看到了母亲自杀后的情形,还有法医的检验,所以他的母亲的确已经不在了。也就是说,江籁今天上午即使看到了相像的人,反应过来后也不会再认定那真的是已经去世的母亲。
但是,醉酒后不清醒的江籁,会希望那真的是在世界其他地方活得很好的母亲。
像一位心软又可怜可爱的、从童话世界而来的小王子。
秦檐予垂,轻轻亲了下江籁的额头。
然后他小心抱着江籁起来,把他放到了床上。
之后,秦檐予到浴室拧了毛巾,出来给江籁简单擦擦脸、手和身体,又给他换睡衣。
秦檐予动作很轻,怕吵醒江籁。
做完这些后,他进浴室给自己洗漱。
然而,等秦檐予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江籁他起来了,正盘腿坐在床上,低头似乎在看身上的睡衣。
秦檐予愣了下,随即失笑。
“还不困吗”秦檐予坐到床边,轻声问江籁。
江籁抬起头看向他,相比于之前反应慢了不少,但仍然口齿清晰“你,脱了我的衣服”
秦檐予莞尔,点点头“对的。”
“你怎么能随便脱人衣服呢”江籁不高兴道
。
秦檐予淡定回答“其实,我不止脱了你的衣服,在给你换上睡衣之前,我还先把你欺负了一顿。”
”
秦檐予“算了,还是睡觉吧,我关灯了,好吗”
江籁摇了摇头“不行,你得跟我解释清楚。”
“亲爱的,现在解释不清楚,我明天再跟你解释,好不好”秦檐予噙着笑,仗着江籁现在不清醒,多半也不会想到反驳他这句“亲爱的”。
但是,江籁捕捉到了这个称呼,并且再次提出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秦檐予顿了顿,琢磨着要怎么糊弄过去。
江籁突然抬起手,往他肩头一拍“对了,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