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像妈妈一样,掷出那份有着淋漓酱汁的便当,歇斯底里,疯到所有人都来按住她,求她别这样。
但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点头:“嗯,都过去了。”
“妈妈,好好休息,十一放七天,我明天再来看你。”
寂静被拉长至无限。
“你再怎么不喜欢他,他依旧是我儿子。”
秋予没理会,背起书包离开
舒蓉叫住她:“你停下。”
秋予的脚就此生根,果真停下。
“你舅舅给我来电话了,要你十一去看你奶奶,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
“这盒花胶你拿去,托人从海城带的,去别人家里不能空手去的。”
秋予想说那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奶奶,又觉得舒蓉的话没有错,秋家对于她来说,再浓的血缘关系,也不过是别人。
她转身接过来,放进书包里。
“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你妈妈说的话,心太亘古不是好事。”护工张小群突然道。
亘古这个词是海城方言,意思是偏执,比偏执要更重一些。
见秋予冷漠的目光,舒蓉一阵心慌:
“你态度好一点。”
还不够好吗?哪里做得不够好?
秋予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竟笑了出来,舒蓉看得不舒服,隐隐生出恐惧,听秋予平静问她:“我和他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吗?”
像什么也没有生一样,她走出病房,突然,她停下来,在交界处回头:
“他来,我捅死他。”
清淡的,没有感情,她说得无害。
走远了,门内传来舒蓉嚎啕的哭声和张小群的低声劝慰。
要下楼,被人叫住,喊她名字带着点不确定:“秋予?”
秋予回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寸头,有点阴沉,不像好人:“你是?”
“凡无,6右景朋友。”
“有事?”秋予想起来,这大概就是VIp病房里的那位。
凡无笑了:“你请的那护工我看不顺眼,你怎么说?”
话够直白。
秋予的手指在手臂上轻点,打量着他,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个人会去接受他人的缺点——或许有和她相性好的病人,也会有和我妈妈相性好的护工。”
凡无怔愣,大笑:“好,”又道,“对面是日寰大厦,你多留心。”没头没尾的,说完人就走了,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模样。
秋予真去医院对面的日寰大厦搭公交。
日寰大厦是光市的着名商务写字楼,门口竟停着一辆跑,不少人侧头去看。
剪刀门打开,一个婀娜的女人扭身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也忙下车,过来拉住她,女人一跺脚,又重新被塞回了车内。
两人都带着墨镜,关门扬长而去。
公交停在秋予面前,开了车门,刚好挡住众人的视线,只能见到跑的尾影。
秋予没上车,直直地望着那边,仿佛目光穿透了车厢,穿透了那个男人。
公交离开,她还在原地,蹲下,世界也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