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最后却在这里永远的沉睡。
“走吧,别呆在这里了。”谢先章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洞口走。
顾玉岷轻轻放下笔记本,快步跟上前,问:“怎么了?”
“我其实有点好奇您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
“原因?”顾玉岷顿了顿,道:“有一回,我同事野外工作的地点是西藏墨脱,他头一次去,听说那里咬人的蚂蟥十分凶。出发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进入到出来用了半天的时间,他甚至用塑料袋包了脚再穿袜子,你猜最后怎么样?”
“怎么样?”
顾玉岷牵了牵嘴角,在洞口停下,道:“他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蚂蟥,吸饱了血的自动掉落,那些没吸饱的一直吸附在他身上,就连全副武装的脚也没逃过。”
谢先章一听,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那个画面,冷不丁地颤了颤。
“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血淋淋的,我们问他,下回还去吗?他说还去。”顾玉岷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外头的雪大得几乎将山体的轮廓掩盖,他小声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践真知。”
听完顾玉岷的话,谢先章沉默了,想到身后那具尸体,他现在唯一祈祷的事情就是能尽快从这场暴风雪里找到吴树言。
寻找吴树言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谢先章仔细回忆吴树言最后对他说的话,按照当时吴树言离开的背影来看,他行走的方向应该是
谢先章愕然一顿,很快浮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消失的冰塔林!
二人一路寻着来时的方向找去,果真在离冰塔林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吴树言。
谢先章一把抓起他,一旁的顾玉岷伸手去摸他的脉搏,等了会,看向谢先章:“他没事。”
谢先章将吴树言扛上背:“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距离计划好抵达营地b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这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谢先章累了就换顾玉岷背,交替着来。
远远地,看见雾气蒙蒙中有两顶颜色亮丽的帐篷。
两道人影匆忙走了过来。
“组长!”郑清平平时嗓门最大,可在暴风雪中他这大嗓门儿就跟蚊子嗡嗡声似的。
郑清平接过吴树言,也不知道他那跟牛一样使不完的力气是哪里来的,背着吴树言走得飞快。
帐篷里除了能听见簌簌的风声,旁的再也听不见。帐篷不大,几人轮番进去照看,等到吴树言转醒时已经天黑了。
谢先章问:“好点了吗?”
吴树言抚了抚额头,嘴唇有些干裂,说话也没什么力气,点头,两只眼睛瞪着帐篷顶。
郑清平赶紧将保温杯拧开,倒了点温水递给他:“外头下着暴风雪,你一个人怎么敢四处乱跑,要是组长他们没找到你,我都不敢想后面的事情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吴树言眨眨眼,这才将眼神投向谢先章,缓缓开口道:“组长,对不起。”
谢先章将他扶稳,问:“怎么回事?”
吴树言默了默,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道:“我我看见了之前的案情小组。”
此话一出,谢先章和郑清平两个人的汗毛当场就立了起来。
“你说什么?”郑清平不确定地问。
“我看见张光明和李广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冰镐,他们走得很快,我追不上,我越走越累,越走风雪越大。我怎么叫他们都没有回应,所以我停下了,我实在喘不上气,然后就感觉眼前一片白光,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郑清平张大嘴,表情十分惊悚,压着声音道:“张光明和李广不是失踪了吗?他们不是遇上雪崩然后然后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吗?你告诉我你看见了活着的张光明和李广,那,那死的又是谁?”
吴树言沉默了,他低着头:“我也不信,所以我想追上他们,我想问个清楚,可是我追不上,他们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我我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根据廖群山的说法,案情小组从营地b前往营地c的途中遇上雪崩,当时他因为体力不支,一直跟在队伍的末尾,且他一路走走停停,所以雪崩来时,他从营地b出发才不到十分钟。
而早先前往营地c的队伍已经遇难。
谢先章啧了声,从帐篷里出来。许算心站在门口,见他出来,问:“怎么样?人醒了吗?”
他点点头,转身拉开顾玉岷的帐篷就钻了进去。
顾玉岷正在换登山鞋,见到他脸色有些异常,便放下手里的动作,不作声地观察了会,问:“出事了?”
谢先章摇头:“没。”他顿了下,才道:“前案情小组的调查路线跟我们不同,他们先去了勘探队员去过的村子,然后才选择登山。而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飞机残骸的位置寻找黑匣子,接着才会去村子。”
顾玉岷嗯了一声:“没错,如果能先找到黑匣子,然后把它寄回北京,再结合去往村子的调查结果会更有效率一些。”
“一开始我也这样想,按照正常调查的顺序,一定是先寻找黑匣子,而不是去村子,那么廖群山带着组员们去村子就很不合常理了。”
“怎么说?”
谢先章抬起头看着顾玉岷,思索道:“刚才吴树言告诉我,他看见了前案情小组的组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在鬼扯,一组的组员从登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所带的供应虽然比我们多,但在这种寒冷的雪山上,生活物资最多只能够半个月。所以,我下意识就认为他是不是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