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来金忽略了的一点是——
他家掌柜的是怎么知道要把信寄去汾阳的呢?
———
汾阳的冬,连空气里都仿佛溢满了冰凉凉的水珠。
人稍一离开热气哄哄的屋子,便觉外头的凉意直直地往骨头缝里钻。
因未曾料到会在祖宅里逗留这么久,主仆二人从上京走时并未带太多的衣裳。
红蕊板着脸在箱笼里翻来翻去,终是不顾姜姒的阻拦去东跨院借了件厚实的狐裘披风回来,强硬地给姜姒穿了上去。
之后,又拿了个暖和和的手炉一把塞进姜姒冷冰冰的掌心,哼了哼道:“小姐要出门就得把这些都带着,免得晚上腿又疼了,吵着我睡觉。”
似是瞧见姜姒还想说些什么,红蕊抢先道:“不准拒绝,不然就不准出门!”
感受着被手炉慢慢驱散的冷意,姜姒心头一暖。
近日里,不知是天气愈发冷的缘故还是其他,双腿原本早已渐渐消退的麻木疼痛,又发作起来,且有与日俱增的势头,每每让她彻夜难眠。
与她同睡一屋的红蕊率先发现了,便去找大夫开了止痛的方子,又从大夫那里得知伤过腿的病人不能受寒后,就开始对外头的冷天儿严防死守起来。
姜姒自是明白这都是为她着想,指了指桌边另一个手炉,失笑道:“知道啦,红妈妈,你也带上吧。马车在外等着咱们呢,走罢。”
红蕊撇撇嘴,嘟囔了一声。
“红妈妈就红妈妈,听起来就是很厉害的管家嬷嬷。左右以后小姐的管家嬷嬷除了我没别人了,小姐爱提前叫就叫吧。”
随即推着姜姒的轮椅朝宅子外走去。
木质的轮子压在青石板上咕噜噜地转动,带起一阵凉风。
姜姒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听到上方传来红蕊的声音。
“小姐,话说回来,那当铺可真奇怪。”
“昨个儿才收到他们大掌柜寄来的信,今个儿就让自家二掌柜亲自来汾阳赔礼道歉来了。如今开当铺的都这么讲究礼数么?”
姜姒也觉着奇怪,猜测道:“许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在信中言明,所以索性约在酒楼见面好当面说清?毕竟失窃的东西是犯了禁令的。”
红蕊似有所悟,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抬眼瞧了瞧四周,俯下身凑近了小声道:
“哎小姐,您说东西是不是被写墨说的那些贼人偷走的呀?”
姜姒眼神微黯,“唔”了一声,意味不明。
第30章
喧哗的街道上,姜宅的马车慢慢驶过人群,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主仆二人刚入店内,便有小二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红蕊刚想开口,却被小二抢了先。
“两位客官是不是约好了一位姓丰的客人?那位客人已经在一楼的雅间里候着了。”小二扬手指向雅间的方向热情道。
姜姒闻言,眉心微动。
红蕊眨眨眼,语气疑惑,“我们还没说是来做什么的呢,你怎么知道是约了人?而且约的人姓丰?”
小二一把将毛巾甩到肩上,哈哈一笑,“瞧您这话说得,小的干的就是跑堂的伙计,哪儿能这点眼力都没呢?”
姜姒注意到小二的眼角余光悄悄地打量了自己身下的轮椅,心中了然。
大抵是那位丰掌柜特意嘱咐的吧。
姜姒温声道:“那麻烦您带个路吧。”
小二忙弯腰,笑眯眯道:“不敢不敢,客官这边请。”随即在前带路。
几人绕过大堂边角的屏风,右转一拐,便到了雅间门前。
推开门,一位身穿靛青色长袍的青年正背对着众人眺窗远望,此时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到姜姒二人微微一笑,揖了揖手。
“在下丰朗,兴丰当铺的二掌柜。”
……
酒楼的雅间内,气氛略显沉凝。
姜姒蹙眉道:“丰掌柜这话是何意思?”
丰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客人您就别再隐瞒了,一开始您就不是真心想典当物品,而是以物为饵,目标便是那偷了东西的贼人。在下说得可对?”
没等姜姒回答,丰朗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继续道:
“其实客人的恩怨本与我们无关,可丢了当品一事传出去实在是有损当铺的声誉。江湖中行事,凭的便是这份声誉。”
“而现下失窃的消息已然泄露出去,不少人已经开始质疑,当铺里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丰朗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人一语道破自己的真实用意,姜姒默然,没料到此事竟还会连累他人,轻声致歉,随即问道:“那丰掌柜这次约我见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