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端木氏,偌大的家族行事却颇为低调,家徽乃是一株路边随处可见的银边草。而其族的弟子也正如这草一般,不入朝堂、不慕功名,只行于世间,救济天下百姓,在玄门中也是很特立独行的一族了。
端木家不求名利,反倒赢了天下人心,门生遍布各地,在世间的影响力极高。谁若是得罪了端木家,那在道上就别混了,江湖上有的是人来收拾你。
端木泽兰上来连寒暄都没有,直接点了前排的一名学子。
“你来说说目前常见的毒药都有哪些,药性是什么,怎么分辨,如何解得?”
倒霉蛋认命地起身,吭吭唧唧说了许多,还差最后一样实在想不起来了。
“基础不扎实,回去将《本草经》抄三遍。”端木泽兰淡淡的宣布完“审判”,目光一扫,又逮了一个,“沉香,你来补充。”
有这么个好姐姐,端木沉香感动的都快哭了。
“答不上来抄十遍。”
“姐姐……”
“每次都是这一样,你总也记不住,是鸩。”
正僵持着,忽见独孤玄扭着腰肢,不急不慢地进了学堂,“呀,端木姐姐,实在抱歉,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误了时辰。”
端木泽兰木然地看她一眼,只道:“坐好,莫影响他人。”
“……影响?”独孤玄故意重复一遍,旁若无人般娇笑了一阵,而后一步步朝百里祈年走来,“我可没影响他人,是人家故意影响我呀,总认为我们独孤家暗中研制了什么秘药,竟还煽动药铺伙计来调查?”
她话音一顿,俯身盯着面前的少女,笑容越发森然起来,“你猜,他后来如何了?”
百里祈年冷眼相对,暗中握了握拳。那伙计没发来求救信号,人应该并无大碍,兴许只是被发现了行踪?
没中她的激将法,百里祈年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睨着她道:“你是想说我煽动的?”
独孤玄哼了一声,双手撑在桌案上,凑近了道:“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
“证据呢?”
“不需要。”
两人只隔了一拳的距离,独孤玄邪魅的目光肆意游走在少女的脸上,扫过那张薄唇时,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十八岁的百里祈的,比初见时少了几分稚气,眉宇更为锐利。
世人皆知公孙无期生性浪荡,好女色,这独孤玄比他还甚,男女通吃!
南宫炼面色一沉,暗暗握住了剑柄,谁知一把玉骨扇悄悄压了下来,她余光一撇,便见公孙无期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到此为止。”端木泽兰神色冷然,“既无证据,便不关百里祈年的事,莫再追究。”
独孤玄笑了,直起腰道:“端木姐姐,她也无证据,可这几年她一直是在追究我呀。今日正好你在,不如你来帮我澄清一下,世上到底有没有一种秘药能操控妖兽,令它们违背自己的意愿,只听命于人?”
话音一落,学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端木泽兰身上。
端木沉香暗自心急,不由替自家姐姐捏了把汗。这独孤玄好生歹毒,一句话便把端木家也拉下了水,这不是拿她姐姐当木仓使吗!
百里祈年也看向一身青衫的女子,其实早在刚来若水的那一年她就问过了,同样的话她也反复问过扶念,答案都是一样的——没有。
后面百里祈年便想办法自己调查,只是一直没有进展。
时隔几年再被问起,不知这位精通药理的端木家主能否给出一个希望呢?
端木泽兰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默了良久,她沉声道:“世上并无此种药物。”
闻言,百里祈年目光一暗,果然……
独孤玄娇笑出声,居高临下的扫过一众学子,“都听到了吗?这可是端木家主亲口说的,谁还有疑义?!”
她忽的转过头,又对百里祈年道:“你听到了吗?若再执迷不悟,那便是也与端木家为——”
“敌”字还没出,就听端木泽兰又道:“药物是没有,但蛊毒有类似的功效。”
“情蛊作用于人,可影响心智,令中蛊者违背自己的意愿。”
端木泽兰道:“若是有心之人想借鉴此法,假以时日,未尝不可研制出操控妖兽的蛊毒。又或者,不止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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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端木泽兰替百里祈年解了围,但实际上那番言论并没有证据支撑,一切只是推测。后续又有不少人提出质疑,扬言情蛊的功效本就有夸大的成分,再借此法研制怕是天方夜谭。
此事不了了之,转眼就到了登顶赛的日子。
所谓登顶赛,登的就是天道院后面的那座山,顶峰叫做凌绝顶,按到达先后的顺序决定名次。众学子均自山脚下出发,起始点不同,线路亦不同。在山中可能相遇,也可能全程都遇不到一个人。
山中危机四伏,潜藏着诸多妖兽,但级都别不高,威胁不到生命,一般修士都可以平安通过,就看谁更机智,能赛过旁人,第一个到达凌绝顶。
这天一早临出发前,公孙无期便给她的两位“好姐姐”一人发了一只纸折的大雁。
百里祈年拎着翅膀,问道:“这干嘛的?”
“我炼的小玩意,比罗盘灵。”公孙无期道:“有它指引,我们就能找到彼此,二位姐姐收好,有备无患。当然,咱们最好是能在顶峰相见。万一呢,我只是假设哈,谁在山里出了什么意外,咱们也不至于干着急不是?”
“大雁……”百里祈年翻来覆去看了看,目光扫过他的玉骨扇,忽然道:“我记得你这扇子叫归鸿?你好像很热衷于这种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