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事和周桂花一合计,周桂花也连连称好,夸他有头脑。两个人就这样硬是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死皮赖脸,和隔壁那一家攀亲带故,死乞白赖做起好邻居、好兄弟。
“兄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和你有缘,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这是我女儿言晞之,晞晞快叫人。”言建国拉着女儿就十分自然熟的登堂入座。言建国没什么文化,取不了什么好名字,言晞之这个名字是言建国花了钱专门请大师算来的,据说是能保大富大贵,一世平安。“这不是巧了吗?你儿子叫谨之,我女儿叫晞之,这俩孩子是真有缘啊!”这是言建国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唯一缘分点。
言晞之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聪明宝宝,她特别乖巧听话的喊,“叔叔阿姨好,哥哥好”。
陈韫玉是个单纯的读书人,对于人情世故这些都不太懂,也不擅长拒绝别人,只能由着言建国攀亲带故。赵婉婉虽不怎么喜欢过于热情的言建国,却一眼就相中了可可爱爱精致如洋娃娃的言晞之,再加上以后都是邻居,处好关系也很重要,她笑着对自己儿子吩咐,“谨之,你是哥哥,从今往后,要照顾好妹妹。”
“好。”陈谨之牵过言晞之的小手,半大点的孩子显得格外的成熟,回答的十分慎重。
相隔两岁是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跨度。言晞之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陈谨之已经是带着三道杠的三年级小队长了。
周桂英这时刚好生了二胎儿子,她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渐渐将女儿忽视,所以言晞之在陈谨之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自从儿子出生之后,有了更大干劲的言建国觉得自己不能在浑浑噩噩下去,必须得为了儿子闯出一片天地,夫妻俩一合计开始做起了生意,一开始是开小餐馆,后来的小旅店,凭着两个人的两双巧嘴,他们一步一步做大做强,成了连锁,开了大酒店。
陈谨之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哥哥,他每天会叫妹妹起床,给妹妹准备早餐,带妹妹去上学,等妹妹放学,给妹妹编头发,扎蝴蝶结,系鞋带,所有本该周桂花这个妈妈做的事情,陈谨之都一手包办了。
言晞之上初一的时候,陈谨之初三离家开始住校。家里没了儿子,瞬间就空荡荡的。
小升初后,言晞之的学业加重,难度飙升,言建国一家忙着做生意根本无暇照顾,赵婉婉喜欢言晞之的聪明懂事,再加上儿子的离开,她干脆就把言晞之接到了自己家,作业辅导日常照料全包揽,言晞之俨然成了陈家另外一个女儿。
言建国和周桂英自然是非常的乐意,源源不断的给陈谨之家送了不少好东西。赵婉婉推辞不掉,只能被迫接受。
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背后却是暗藏汹涌,做生意成为百万暴发户后,言建国两夫妻直接飘了,周桂花开始迷上了麻将和赌博,言建国则是被人带着抽烟喝酒打牌吸、毒。
初中三年的时间飞速过去,言晞之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陈谨所就读的同一所重点高中,这里老师抓的很紧,身边的同学也很拼命。正在高三的陈谨之即使有心想关照言晞之,也实在分身乏术。两异姓兄妹虽然在同一所高中,却还是只能在周末短暂相聚。
高三毕业,陈谨之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准备报考全国最有名的公安大学。那一夜是陈家第一次发生那么大的争吵,陈韫玉和赵婉婉都不同意陈谨之报考公安大学,并且以断绝父子关系为要挟,企图阻止儿子的一时冲动。
面对父母的强烈反对,陈谨之毅然决然的坚持了自己的选择,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奔赴了前途未卜的未来。陈谨之离开之后,陈韫玉和赵婉婉夫妻俩对坐着哭了一夜,言晞之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伤心,陈韫玉和赵婉婉的父亲都是警察,并且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可他们却一起葬送在了一场爆炸里。那是陈家父母心中永远的伤痛,一生都治愈不了的伤痛。
作为烈士遗属,幼年时期惊慌和害怕的阴影与影随行,与其每日担惊受怕,不如一刀两断,陈韫玉和赵婉婉真的狠心和陈谨之断绝了父子关系,并且直接卖房举家搬迁。
他们一家就这么销声匿迹,彻底走出了言晞之的生活,那是言晞之第一次觉得人生观颠覆了,但没有想到更颠覆的事情发生了,她收到了初中好友林雪梅要结婚的消息。
怎么就结婚了呢?林雪梅才刚刚17岁呢。这个时候言晞之也才上高二。
言晞之到婚礼现场的时候,林雪梅羞涩的和她解释,村子土地要压,要分土地。18岁以下的没有结婚的都算是孩子,都分不到钱,只有结婚了,他们这些18岁以下的孩子成了家,才能单独立户,才能都分到钱。他们一家和村子里另外一家商量好了,先办酒,在村子里做了登记,就算成了,老一辈好多人都没有结婚证,也就不会追究她们,就算追究了他们也有闹下去的本领。
言晞之不得不感慨,人生原来确实有很多分岔路口,稍不注意就会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另一座大城市的陈谨之非常繁忙,甚至比处在高三时期的言晞之还要繁忙。每次言晞之给他打电话,他都是匆匆几句就得挂断,言晞之告诉了他,他父母搬迁的消息,陈谨之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两个人在无声了挂断了电话。
再下一次,陈谨之来电话时告诉她,他的户口已经转到学校,他改了名字,以后不叫陈谨之了,以后叫陈修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