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玉公子,这……”秃顶忍不住询问,“你这是作甚?”
“没什么,尹大人若问起我可有看好的人选,总不能告诉他一张卷子没看过不是?索性报一份名单给他,这上面的名字我挑着写。”
这两人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照我说,”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手指着下方,“你也该坐到底下考试去!”
大堂一时安静如焚。
“此话严重了,”秃顶出来站白脸,“尹大人安排,自有他的考量,只是我们对公子都不了解,恐怕难以服众。不如出道题考考公子如何?你若答得出来,诸位便不再为难于你。”
我想那能有多难,随口答道,“来吧。”
“先说好,到时候别怪我没说清楚。这题的形式与其他考生不太一样,需要你下手医治,到有所好转就成,时间不限。如何?”
我说,“好。”
随后用担架抬上来一人,我的脸瞬间失了颜色。
摆在那里的,分明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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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传入尹辗耳朵里已是叁日之后,也有可能,他早就得知。叁天后,我出现在尹辗的介书斋,他提及了此事:“太医署的人的确做得过分了些。”
“岂止是过分,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将一摞文书放在案旁,示意我也坐下。我心里压着一团火,落座不似之前那么规矩。他并不介意,展开一本奏折看起来,慢条斯理地道:“事情想要解决,总归是可以解决的。”
我有些恼,“怎么解决?人都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了,怎么解决?”
“你自己解决不了,不代表别人解决不了。”话里有些隐含的成分。
我只当他在故弄玄虚,“难道要将尸块拼起来,找个神婆念两句咒语就好了?还是你向太医署施压,要他们收回成命,那样显得我更没种,更是懦夫?”
我这么激动,他的反应也只是淡淡的,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隐生,我先问你——”烛火微微晃动,他突然易换话题。
“你能将人的全身骨头拼接缝合吗?”
“能。”
“筋脉走形,也一清二楚?”
“是。”
“人死后的变化,研判误差不过几个时辰?”
“我可以。”
“你的尸源从哪儿来?”
我没立即回答。
心狠狠往下一沉。
“我知道你在研究这些,”他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的尸源从哪里来?”
非衙门仵作,太医署师培,其余一切获得尸体的途径都是不合法的。世人讲究入土为安,摆弄尸体骸骨视为大不敬,敬鬼神,敬天地,更敬往生者。盗墓贼、掘尸者,一律重罚。
“你还对尸体动刀是吗?”
答案显而易见,勿需多言。不等我想好对策,冷汗先下来了。
他叹口气问:“太医署的题目,你准备怎么办?”
我直截了当说:“我没辄。”
“隐生,”他轻言慢语道,“你要知道,我在这里,只要你开口——”
“不,”听不明白吗,“那人已经死透了!没救的!”
他只笑着,不言明。
“开口试试。”
看着我,眼含笑意。
不是不信他,我知道他有无数种方法,或镇压,或迂回,稳妥摆平此事。
但我太清楚这背后代表的什么。
代表主动卸掉自己的力量,愿意委身求全的态度。
这会是一道闸门,一旦开口,不过是向人伸手,示弱的开头,此后覆水难收。
一次低头,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不止是欠下难以回报,以后视作负担的所谓恩惠,而且是变得不可或缺,和他真正捆绑在了一起。
他说,“你难道没有学过,要利用你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吗?”
“别说了,华佗再世也不可能办到,你用其他方法,只会让我被人耻笑。”
我站起来,转身想走。
“你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他轻声一笑,“只有小孩子才刨根问底,直到别人给你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