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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 偏离(第1页)

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母亲俯身坐在我的床边用手捂着脸在抽泣。而父亲则站在病房里的窗边背着手看着窗外,那苍老的背影让我第一次觉得父亲已不再年年轻。

“醒了醒了,护士,她醒了。”母亲看我睁开了眼睛,连忙向病房外喊道,然后她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抑制不住地边哭边说:“橙子,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父亲也赶忙从窗边走过来,低身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睛疲惫且泛红,想必也一定大哭过。

他们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我现我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弱弱地叫出了一声“爸,妈。”

“快,先别说话,先歇着。”

我看到我的腿缠着白布,用固定器固定着,我没办法转头,但明显感觉到手臂、身上都有明显的疼痛感。

医生来了,她检查了下我的身体,然后说道:“听得见吗?听见了点一下头。好,你听我说,你现在腿部骨折,轻微脑震荡。你伤得不轻,多亏你摔下来的时候有树做了缓冲,才捡回来一条命。好好配合,好好休息。”

有树做缓冲,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的脑海里开始回想当时的事情。

当时我在学校的天台上有些冲动,是爸妈的一个电话将我从深渊拉了回来,他们让我回来吃饺子,我挂断电话,想从墙那里退回来。对,事情本该如此,我本该在家,不该在这。

但我记起来了,我刚转身想从墙边退回,却被一双手重重地推了出去。我没有因为冲动而选择离开。是有人推了我。

那时我吓了一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已经在半空中了,我害怕、紧张、但我脑袋一片空白。我划过许多树叶,树枝将我的皮肤划伤,好像有什么重物托了我一把,之后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我没有自杀,是有人蓄意谋杀。而那个人,在我的身体离开平台的那一刻,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她。

我的眼泪也从眼角低落了下来。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而是看到床边着急的爸妈心中无比的自责和惭愧。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是多么无助和崩溃啊。在他们心中,我应该是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他们爱了十八年的女儿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从楼上跳了下来。

母亲在我耳边一直说道:“爸爸妈妈知道错了,求求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好不好?”

父亲总是拍母亲,让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得过于悲伤,怕影响我的有情绪,影响我的恢复。可真正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让他们担心了,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微弱的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件事情估计在学校已经传遍了。而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自杀。学校的老师领导已经分批次来看我了。上次林山坠楼他们给压下去了,可这次不到三年又有一起自杀案件对学校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都等着我好起来,这样他们才能免受牵连。因此每一次他们来都带了很多东西。学校还给我找了是里面最好的医院,费用也是他们来出。

沈清水是第一个过来看我的同学,他可不管马上就要高考了,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带很多好吃的。他倒是跟我爸妈相处的很好,他喜欢开玩笑、讲笑话,给我们压抑的病房带来了片刻的欢快。好几次我听着他跟我爸聊天,害得我都笑了出来,弄疼了伤口。钟声也来了,她从BJ培训回来,马上就要成为实习空姐了。沈清水和她约定好高考完就结婚,这两个浪漫又冲动的人可能还未想到沈清水的爸妈会反对这一层呢。于杰瑞也来了,给我讲了班级的情况。我问他凌知晓怎么样,他却说自从我出事后凌知晓就没来上过学。唐茜茜也带着班上的部分同学来看我了,原来我总觉得她很会拍马屁,可今天我才现她其实也像一个小太阳,永远那么热情乐观,怪不得徐老师会喜欢她,躺在病床上的我也开始喜欢她了。

那天虽然我从天台上坠落了下来,但我的头脑摔得清醒了,好像从一个木偶人又变回成为了人。除了我和她,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我在等待,我觉得她一定会来找我。

母亲跟我说我昏迷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现在我已经在医院躺了快一周了,这一周我几乎不能自理,一直在吃流食,我没有办法下床,没有办法走路,天天躺在床上。母亲和父亲轮班陪着我,他们还会用勺子挖苹果你给我吃,每天傍晚他们也无法安睡,看着我的点滴,只要一滴完他们立刻回去交护士或医生。我被照顾得很好,只是内心藏着的歉意越来越多。

我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这周过去,就意味着离高考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父母没跟我提此事,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次高考我参加不成了。可那个人能否参加,取决于我。不仅如此,她的未来现在也掌握在我手里。

周六的晚上,我等来了一个人,她的到来出乎我的意料,不是别人,是叶小眠的姐姐,叶小君。看来她已经知道此事了。但她来是做什么的,来威胁还是来求情?

父母在门外,我单独见了她。她拿了几个果篮和一箱牛奶,她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走到病床前询问我的伤势。我们见过面,那次我撞破她和地理苏老师。

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眼神飘离,我便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于是我先入为主了,这一次我十分坚定。

“你是来求情的吧?”

“对不起,我都知道了。还好不幸中的万幸,有那棵树撑着,至少还留了一命。橙香,我替她向你道歉。我知道她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她,但我想来试试。”她哭了。

“道歉?如果没有那棵树,我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吧。难道我的命是可以用到道歉决的?”我想抬抬手擦干眼泪,可那不听使唤的手想被千斤万斤的石头压住一样,无法动弹。我只好装作不在意这些眼泪,继续说道:“我们的事就不要别人参与了。我现在很累,你走吧。”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小君突然跪了下来,她向我道歉,向我求饶,她说怎么补偿都行,只要放过叶小眠。

这个行为出了我的想象,叶小眠曾说过她的父母偏心,她曾说过无数次羡慕我的话,羡慕我有平静幸福的生活,羡慕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可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爱着叶小眠,无论她是多么的荒诞,做过多少错事,有一个人愿意帮她承担,愿意帮她顶罪。一个名校大学生愿意不顾脸面,只为她妹妹的将来。那一刻,我的心有些动摇。

“你起来,你这是在逼我吗?我现在行动不便,你非要让我下床扶你起来吗?”

叶小君站了起来,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她坐在床边跟我说叶小眠的过去和现在,让我理解为什么叶小眠会那么在意成绩。

我曾以朋友的立场安慰并同情过她,可换来的却是背叛和妒忌。

“我的父母在我昏迷的两天没有合过眼。我爸担心的心脏病都犯了,母亲整宿整宿的哭,精神状态很不好。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叶小眠,你会原谅那个人吗?”

叶小君没有讲话,刚刚的对话让她双手颤抖。

我继续说道:“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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