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泽很快离开了。
他朝着艾赛亚所在的二楼跑去,脑子里混乱无比。
艾瑟要做什么他是不是打算把艾赛亚也变成族裔如果他动手了,自己能做些什么是袖手旁观,助纣为虐,还是想方设法,全力阻止自己能救下艾赛亚吗能抵抗住服从次皇的本能吗
他很快上到了二楼,看到艾瑟和艾赛亚坐在一起。虽然艾瑟丧失了人类的情感,他仍可以伪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艾赛亚对他也完全没有戒心。害怕艾瑟现自己的反常,肯泽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艾瑟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动手的,如果他想将艾赛亚转化成族裔,必然会选择宴会结束后,自己还有一点时间来思索要怎么办。
肯泽紧紧盯着艾赛亚,却没有想到,最先出问题的,竟是艾瑟。
毫无征兆的,沈祺然在楼下弹奏起钢琴后不久,艾瑟突然惨叫着从座位上摔落,他痛苦得浑身都在颤抖,却推开了要来搀扶他的人,一个人跌跌撞撞到了围栏边,表情恐怖地盯着楼下演奏钢琴的沈祺然。
肯泽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沈祺然做了什么手脚,重创到了艾瑟。
但怎么可能呢没有任何族裔可以反抗次皇,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沈祺然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次皇的意志突然传递过来,裹挟着巨大的暴怒,艾瑟想要杀死沈祺然,想要消灭这个背叛了自己的族裔,这是次皇的命令,所有族裔必须遵从。
但肯泽没有动。
他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眼瞳中游移着疯狂的血点,他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本能,反复告诉着自己。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艾瑟殿下了。
你曾经效忠的人,早已在虫族意识的侵蚀下,消失了。
不要服从他,不要离开这里,不要毁掉沈祺然苦心布局的一切。
不要。不要。不要。
他曾经以为次皇的意志至高无上,没有任何人能去反抗,但如今,沈祺然做到了。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别无选择的死局,只是从没有人想过要去破局,既然沈祺然可以做到,自己为什么不也搏一把
当艾瑟张开背后锋利的蝉翼时,肯泽猛地扑向艾赛亚,将他和皇后殿下按倒在地。如刀般可怕的蝉翼擦着他们三人的脸颊划了过去,在后面的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风刃。肯泽想要站起来,精神识海深处却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无数尖刀翻搅划割着他的大脑,这是他违抗次皇意志的惩罚。
他疼得蜷缩起身体,浑身冷汗直冒,意识也渐渐恍惚。依稀听见有人在耳边惊慌的大喊,那个人紧紧抱着他滚烫的身体,声音颤抖得厉害。
“肯泽肯泽喂你别吓我医官医官在哪儿”
肯泽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他闭上眼睛,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我真正想要效忠的,想要守护的,想要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人,早已不是艾瑟殿下了啊
16
沈祺然死在了那场中,艾瑟被军部收押进地牢,肯泽也被起来,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盘问和审查。
他是沈祺然生前最后交谈过的人,军部断定他必然知道什么内情,肯泽也愿意配合,可受族群意识的影响,他能的信息极其有限,在问及他与沈祺然交谈的内容时,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第三天的时候,艾赛亚来了。
外界因为沈祺然的死闹起轩然大波,艾赛亚成为王储的第一天就深陷舆论风波的浪潮,他在肯泽面前坐下来时,肯泽清晰看到他的黑眼圈,想必对方和自己一样,这两天根本没有合过眼。
本以为艾赛亚百忙之中特意赶来,也是为了口供的事,但对方的第一句话是
“你还好吗”
肯泽愣了一下,点点头“还好。”
“你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艾赛亚继续问,他似乎有些焦虑,语极快,“医官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但不可能,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那么痛苦,你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病状吗”
肯泽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这一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艾赛亚的冷言冷语,对方突然这样关心他,让肯泽几乎不太适应。他沉默片刻,说。
“因为我背叛了艾瑟,所谓的病状,是一种惩罚。”
艾赛亚张了张嘴,半晌才轻声问。
“你和艾瑟的情况是一样的吗你也是那样的吗”
艾瑟当众显露出了虫族的形态,他是虫族寄生者的身份已经暴露,肯泽知道艾赛亚是在问自己是不是也是寄生者,于是点点头。
“是的,我也是。”
哪怕已有心里准备,听到这个答案时,艾赛亚的心还是揪紧了。良久,他才重新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法告诉你。”
“有关虫族的一切,你们都没法说吗”
“是的。”
“沈祺然那天和你的谈话,也不能说”
“对别人,不能说。”肯泽看着他,“但对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