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再想离场已经不可能了。
但她与石东,始终视若无睹。
角落里的沈妄,也死死看着他们。眼前的珍馐仿佛不存在,他味同嚼蜡,双眼也像在滴血。
从前这
类场合,石东从来不曾让他姐姐出席过。
他原本的妻子早就因为难产而死了。尽管莲姨只是情人,但向来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所有人都一向对她尊敬有加。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姐姐,过得很好。
但直到真正站在了这样的场合,沈妄才明白,原来姐姐也不过是被人养的莬丝花,可以随意供人观赏。
这场筵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石东在酒桌之间,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他一贯是笑面虎的风格,暗地里不断地派人向东爷敬酒,嘴上却又同他称兄道弟,将他捧得飘飘欲仙。
到最后东爷喝得烂醉如泥,嘴里还一直大声叫嚣着;“没喝够!没喝够!老子回去要继续喝!”
石东虚情假意地说:“这么晚了,不如在我这里将就一夜?”
东爷却两眼如铜铃般地一瞪:“谁、谁稀罕!我房子还少了?”
他是彻底醉了,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一个年轻的小弟赶紧过来搀扶住他。东爷也就从善如流地,将自己醉醺醺的身体架在那个年轻人的肩膀上。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人太多,场面早就乱成了一团。
其他人也都喝得神智不清,只听见东爷高声喊过一句“回家”,就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两个人慢慢往外走。走进角落里,走进寂静无人的黑暗里。
月光缓缓地照亮了左右两张脸。一张脸是醉得人事不省,另一张脸却还极其
清醒。
那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年轻,英气,生机勃勃。
这张脸本该令人想到阳光,想到青翠的树,想到沸腾的气泡,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
但此刻他的眼神是如此冷酷。比寒风更凛冽。
像一把雪亮的刀,迫不及待要去收割,去杀戮,去舔舐刀锋的第一滴血。
而他的猎物……已在掌中。
沈妄感受到东爷虚软无力的手指,毫无知觉地揽住了自己的肩。
他也仍然在自己头顶,不三不四地骂着;“臭婊。子……真骚……”
少年英俊的脸上,只是露出一个隐秘的、几近疯狂的笑。
他低低地说:“东爷,您还没尽兴吗?”
“尽兴?干过个嘴瘾,还、还没碰到那个骚娘们,怎么能尽兴……”
于是本该清亮的少年声音,却变得低哑而诱哄:“既然如此,我知道附近有个好地方,您想不想去看一眼?”
醉汉自然连声说好。
而他架着东爷,慢吞吞地,继续往僻静无人之处走。
原本沈妄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男人。
但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人该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前院的声音越来越吵闹,甚至有人开始放鞭炮助兴。沈妄闻到了硝烟的呛鼻气味,和这冰冷的、铅灰的夜,最两相得益。但震天的巨响还是不能令肩头的男人产生任何警觉。他像是一具灌满酒精的尸体,一个毫无知觉、被使用过度的容器。
沈妄勾了勾唇。
他知道最佳时机已经到
来了。
他搀扶着东爷,依照刚才脑中计算好的路线,从后门重新回到了石府。
走廊上空荡荡的,谁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前院忙碌着。
一路畅通无阻。
两人一起上楼,醉汉拖着沉甸甸的脚步,在楼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像乌鸦的惨叫。醉醺醺的酒气不断喷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