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雪的卧室极其宽敞,她睡前把落地窗打开了一个缝隙,也许窗帘还有一角没有拉起,乳白色的软纱在玉兰花香的晚风里轻轻摇晃。
玉兰花枝叶的影子透过玻璃落在软纱窗帘,像是梦里重重幻影。
于是她的梦里也花香朦胧,盛开的却不再是玉兰,花香很熟悉,那是什么花呢?
也许是因为环境陌生,她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一重接着一重,像是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折雪,折雪……”一个女人在梦里低沉呢喃。
那是久远记忆里的妈妈,她在梦里抚摸她的头,江折雪努力抬头,妈妈的面容却模糊不清。
繁重的红布和穗子在梦里无风自晃,寺庙中心的香炉里焚着香,不知何处的栀子花一大丛一大丛地盛放。
“折雪,我的女儿……”
梦里,妈妈哭了,连泪水都是模糊的,落在地上变成破败的栀子花瓣。
她俯下身抱住江折雪,她肩上的栀子花瓣越来越沉:“不要再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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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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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泪水变成花瓣的海,江折雪觉得自己在花香的海洋里快要窒息,她要被溺毙在泪水中,寺庙围坐的神像们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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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床上的江折雪辗转反侧,脸色苍白眉毛皱起,额角冷汗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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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破败的寺庙,袅袅的香烟,母亲沉重的泪水与冷眼旁观的神像,无数奇怪的意象将她困着,栀子花瓣像海一样漫上来,而她沉没在泪水的海里。
冷冷的月光,死白的墙壁,寺庙深处那间上锁的房间,木窗户的角落有个隐蔽的小洞,江折雪迷茫地望去,透过小洞可以看见房间内,一个坐在床上的孩子冷冷地望着她,看着即将溺死在花瓣里的江折雪。
他一个人坐在床榻上,黑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栀子花香浓郁得像是牢狱。
他是……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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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雪艰难地睁开眼睛,一晚的混梦后,天光早已大亮。
日光透过乳白色的纱帘变得柔和,江折雪仰着头在床上缓缓适应了一阵,这才慢慢转向落地窗,目光在触及沙上的人时忽然一愣。
沙正对她的床侧,此刻宣郁正坐在那张沙上闭眼安睡,怀里还抱了个柔软的抱枕,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
比起白天一直盯着她目光纯澈的青年,现在睡着的宣郁看起来更符合他的年纪,青年的眉眼英俊贵气,微微抿起的薄唇是好看的形状,好看得惹眼。
听到江折雪醒来的窸窣声,宣郁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的瞬间目光清明警惕,他的目光对上江折雪,先是一愣,很快又变得无辜而纯澈。
“小菩萨,”他轻声开口,“早上好。”
宣郁已经醒了,江折雪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宣郁很上道地给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正是他刚才抱在怀里睡觉的那个。
老实说,一大早睡醒就在房间里看到不算熟悉的异性,怎么说也会受到一定惊吓,但江折雪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从昨天起就提升了不止一倍,毕竟连这个房间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早上好哦。”
江折雪无所谓地打着哈欠,坐在她对面的宣郁却急急地解释着:“我,我半夜突然醒过来,很难受,所以想待在你身边……”
“我只是坐在这里,然后很快睡着了……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连眉眼都失落地耷拉着。
他用这种可怜的目光巴巴地看着江折雪:“我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