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云低声道:“座位。”
裘伯同眼瞳收紧了下,暗道不好。
他以为霍霆山是独自一人赴宴的,因此上首只摆了一张案几。然,对方却带了位女郎过来。
这座位该如何排?
绝不可能安排在下首,但若在上首增添另一张新的案几好似也不合适。
新增案几与原有的并行,那就是平起平坐,可没听说霍幽州家中有主母啊,那座位如何能那般摆?
裘伯同冷汗都下来了。
李连云见他脸色微白,心知他是没了主意,干脆建议道:“不如将上首的案几换大一些。”
裘伯同眼睛一亮。
这个好,将案几换大张些,将这选择题交还给霍幽州。
若对方领着女郎上前,案几够宽敞,也不是坐不下,到时同案而食就是。
若对方不将人带上去,那就坐在下首,这安排下首是他霍幽州自己安排的,不能算裘家伺候不周。
裘伯同抓紧时间退出,和旁边候着的家仆说此事,后者得令,飞快往屋里跑。
吩咐完家仆处理案几之事,裘伯同又觉得有另一事不妥。对方带了女客,而他们这边清一色的男客未免不相衬。
裘伯同又唤来另一个家仆,命其给自己的夫人李之桃传了口讯。
霍霆山和裴莺在一众豪强的簇拥下往正厅去,裘伯同背上直冒汗,庆幸自己这前庭修得够大,但又觉得可以更大些。
裴莺步子小,霍霆山有意放慢了些脚步等她。
待两人行至正厅,上首的案几已经换好了。
不少豪强都暗自打量霍霆山,欲要看他接下来如何安排,却见那冀州新主径直领着身旁人一直走到上首。
而那位美妇人似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毫不拘谨的随他一同入座。
后院中的裘大夫人收到丈夫的口讯时心下一惊,却也顾不得其他,忙往正厅去。
也亏得她知晓今日府中会来贵客,早就装扮妥当,这会儿倒省了梳妆打扮的时间。
同样一幕发生在裘家的各房,几位正室夫人都先后接到了通知。虽然她们都很是疑惑,但还是速速前往前厅。
裘大夫人是最先到的,看到一同坐在上首的霍霆山和裴莺时,她脚步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挂起笑脸走到丈夫身旁坐下。
案几原先已摆好,不便加新的,不过有了上首“同案而食”的先例在,他们夫妻坐在一起倒也不突兀。
裘伯同低声道:“弟妹那边何时到?”
大夫人回话:“估计快了。”
裴莺坐在上首听他们说话,基本上左耳进、右耳出,人是坐着,但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霍霆山见她低垂着眼,一直看着案桌上的茶盏,心知她是在发呆。
方才入座后,她拿了茶盏抿了口,如今那杯盏沾了一点口脂,红艳艳的。
霍霆山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她杯中添了些茶水。
裴莺被倒茶声唤回神,转头看他。
“夫人饿否,要不让传膳。”霍霆山问。
裴莺:“你们聊完了?”
霍霆山:“本就无什可聊。”
两人在上首若无旁人的说着小话,下面一众豪强看得疑惑又心惊。
这女郎何许人也,难道是宠姬?
但看着也不像,宠姬都是伺候的,给主子添茶倒水,如何能本末倒置呢。
裴莺低声道:“那传膳吧。”
霍霆山让裘伯同开宴。
裴莺正欲收回目光,却忽然瞥见了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裴莺定睛看,还真没认错。
正是前日她在白驹寺中结识的明莲心,对方和一男子一同坐在中间段的案几旁,那男人的眉眼和裘半夏像极了。
是了,裘家。
明莲心曾说过她丈夫在裘家行四。
裴莺对着明莲心微微一笑。
“夫人在看什么?”霍霆山注意到裴莺弯了弯嘴角。
这底下都是糟老头子,她也不嫌碍眼。
裴莺如实说:“看到一个熟人。”
霍霆山眸子微挑,“夫人在这儿还有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