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惢停了给小主喂粥的动作,福身向陛下请礼,沈霁却垂下了眼睛,淡声道:“嫔妾产后不适,不能向陛下行礼,还望陛下恕罪。”
秦渊心口微窒,正欲上前在床沿坐下,谁知沈霁缓缓伸出一双手,将微微有些凌乱的被角铺平,不曾有半分想让他靠近的意思:“产后不调,恐污了陛下龙体。”
这是明摆着拒绝的意思了。
秦渊深深地看着她,开口道:“簌簌,孩子的事,朕也是不得已。”
呵,不得已。
沈霁何尝不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是不得已。
可轻飘飘一句不得已,难道她就不恨,不怨了吗?
就算她明知日后还要陛下的宠爱生活,可眼下她就是要疏远,就是要怨恨,要让陛下对她们母子的愧疚达到顶峰,绝不能轻易原谅。
让一个男人高兴很容易,可让一个男人心痛,那才算有用。
沈霁垂下眼眸,掩去目光中的讥讽,淡声道:“陛下总有陛下的苦衷。”
“可嫔妾是孩子的生母,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不成旁人一句祸星,他就是祸星了吗!”
说到激动处,便是强作镇定的沈霁也不禁红着眼哽咽,仰头死死看着他:“即便是现在,陛下越级封了嫔妾为婉仪,将孩子送去凤仪宫让皇后娘娘抚养,也难以弥补嫔妾心中的悲痛。”
“孩子一出生,嫔妾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如今更是因为天象前途不明,生死未卜。司天监是在调查,可结果不曾出来,嫔妾心中就一日不宁!陛下是有苦衷,可陛下今日来,就能保证孩子平安无事吗?”
“旁人怀孕的时候都百般不适,受尽苦楚,可嫔妾的孩子尚在肚子里便那样听话,从不会让嫔妾吃苦受累,这样一个孩子,他怎么会是灾祸?”
她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泪流满面,秦渊心中也不好受。
“宿州大旱,天象异常,数万黎民百姓的命在苦苦煎熬,朕不得不重视,但朕可以答应你,绝不会伤了三皇子的性命,一定会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再者,司天监的事尚未定论,若真有异,朕定会严惩。”
沈霁红着眼睛看他:“若司天监真有异样,那便是互相勾结,意图谋害皇嗣和欺君之罪,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和他背后之人?”
秦渊定定看着他:“单是欺君之罪和谋害皇嗣,便是杀头的死罪,其余大小罪证若搜到,数罪并罚,不会偏私。”
沈霁缓缓合上眸,落下一滴清泪:“希望陛下金口玉言,不要让三皇子无辜受冤。”
“更不要寒了嫔妾的心。”
“嫔妾累了,陛下还是请回吧。”
这样明晃晃的拒绝和疏远,秦渊心口刺痛一瞬:“你生产辛苦,朕今日政务不忙,可多陪陪你。”
“陛下国事繁忙,不必记挂,嫔妾精力不济,时常昏睡,恐怕不能侍君闲谈。”
沈霁并不理会他想多留一会儿的念头,淡淡道:“陛下,请回吧。”
这么多年,秦渊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半赶半推地轰出来。
分明是这样僭越的举动,可如今他的心里却只有愧疚,并未有半分不虞。
张浦见陛下不情不愿地从渡玉轩出来,再瞧陛下面色,也猜到几分,便躬身道:“玉婉仪产后身子不适,不能伴驾也是有的,陛下不如让玉婉仪好好歇歇,待身子调养好了,过几日再来看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