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烦躁地拨了拨头发,道:“他的心态不对,现在不纠正,以后很难给他掰过来。”
“你就这么肯定覃骁一定干净?”
“我不肯定,我只知道不能忽视找到的线索和证据,我们不仅要为死去的周世阳负责,也要为覃骁负责!”
傅亦没说什么,走出办公室沿着杨开泰的去向追了过去。
楚行云把傅亦整理到一半的资料归档保存,然后提起杨开泰买来的夜宵出了门又拐进技术队办公室。此时技术队熬夜加班的也只剩下高远楠一个人。
穿着轻薄便装的女孩披了一件同事的外套,坐在只亮着一台电脑的桌前。四周的黑暗笼在她身上,但她的神情很安定,很宁静。她貌似已经习惯了在无人的夜里自己一个人工作,黑夜带给她宁静的心情和辽阔的思路,她是可以享受黑夜的那种人。高远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一副冷情孤僻的性子,在工作上她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但在私底下,谁也没见她笑过。
楚行云的忽然闯入引起她的注意,楚行云看到她眼底倒映的屏幕冷光迅速闪动了数下,然后她双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楚队。”
肩上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上,楚行云向她按了按手掌,道:“坐。”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又帮她披在肩上。
“羊肉粉儿,吃得惯吗?”楚行云把夜宵放在她的桌子上,然后习惯性地弯腰把手搭在她的椅背,看着她的电脑屏幕问道。
羊肉的香味很浓烈,但是高远楠脸上却有些不自在,稍稍避开了那份夜宵,和其他同龄女孩儿相比有些过于平稳冷淡的声线毫无起伏道:“我喜欢吃清淡一点的。”
楚行云从她手里拿过鼠标,往下浏览她整理的资料,笑道:“也是,每一次出去聚餐,你点的基本上都是素菜。”
或许是楚行云此时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对她来说有些太过亲密,高远楠垂下眼睛轻轻抱起双臂,道:“因为我家里人注意养生,所以就影响了我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
楚行云一心二用随口应付道:“那很好啊,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很多人都缺失的东西。”说着把鼠标放下,直起腰看着电脑问,“只有这些吗?”
高远楠道:“目前只能找到这么多,细案已经没有了,只能从当年的报纸上找到一些媒体的报道和一份法院的判决书。”
“当年的审讯录像和上庭的录像,都没有了?”
高远楠摇头:“找不到。”
楚行云看着一两页就可看完的资料,忍不住暗暗恼火。如果说当年的罪案有一本《西游记》那么厚,那眼前仅存的资料只是一份几百字的节略。直到现在,看到当年法院残留的判决书,他才知道绑走贺丞的浑蛋叫什么。
袁平义,这个人叫袁平义。
他想看清楚这个杀人魔的脸,但是早年的画质模糊,且照片里的他在法警的包围下只露了半张脸,除了看出这个男人长了一个鹰钩鼻,其他什么都看不出。
“打印出来。”
楚行云这样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资料打出来后他摊在腿上来来回回翻了数遍,才在有限的文字记载当中了解到袁平义的落网过程。
2004年8月19日,一位住在边陲小镇的母亲丢失了女儿,母亲寻遍邻居才找到目击女儿去向的证人。证人说看到过她的女儿往隔壁的邻居家里去了,她立即去敲邻居的门,但是无人应答,于是她选择报警。警方高度重视这桩案件,当即派出精锐的武警部队连夜实施抓捕行动,但是警察赶到时已经人去楼空,整座房子里只剩下贺丞一个阶下囚,袁平义和女孩儿一起失踪了。
警察把贺丞救出后,在院子里发现了失踪的五个孩子的尸体,尸体被白石灰包裹,以防发出臭味。腐烂程度不一的身躯内均缺少肾脏,有几个孩童幼小的脏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厅的冰箱里。袁平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杀手,他带着女孩儿逃走后下落不明,而他留下的信息全都是假的,让警方的追查再次陷入瓶颈当中。直到两个月后,在一座远离故地千里的城市中,又一起绑架案发生,或许是老天终于睁开了眼,袁平义在带着孩子逃窜过程中遭遇车祸,醒来时已经被警方拿下。
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没有请律师,而是忏悔般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当被问到最后一个女孩儿的下落时,他甚至失声痛哭,说女孩儿已经死了。
半个月之后,袁平义毫无争议地被判处死刑。
这份纲要虽然没有细案,但也算是有头有尾,完整地交代了袁平义落网的过程,证实了他的死亡。
但是袁平义真的已经死了吗?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给贺丞送去“礼物”的人又是谁?虽说变态杀手不缺乏心理同样畸形的崇拜者,但是贺丞却说那只白熊,除了那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把死去的恶魔当作活人去侦查。他又让高远楠查袁平义的所有资料,不到一分钟,高远楠就把这个人的档案调了出来。只是这个人的档案毫无亮点,他至死未婚,档案上的履历也只更新到他大专毕业,连他犯下的罪行都一笔略过,直接在档案末尾写下被判处死刑。
楚行云道:“把他的资料都打印出来,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
十分钟后,楚行云拿着资料和高远楠两人迎着接近凌晨的夜色走出办公楼,站在市中心珍珠塔明辉照耀之下,楚行云道:“我送你回家。”
除了乔师师等几个女同事,高远楠对待所有男同事的态度都比较疏离且冷淡,所以她婉拒了楚行云的好意,道:“不用了,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正说话间,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在市局门口路边,车头的两盏近光灯迅速闪了两下。高远楠向他道别,然后小跑向白色轿车,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轿车很快驶离市局。
楚行云回到自己的车里,没着急走,而是拿出手机给陈智扬打了一通电话。陈智扬正为蓝色锐途的行驶路线所困扰,听闻楚行云现在叫他出去喝酒,先骂了两句王八犊子,然后干净利索地挂了电话。
楚行云卷着手里文件不紧不慢地敲着方向盘,异常好脾气地又把电话给他拨了回去。
“有好东西给你看。”
这次他先发制人。
陈智扬问:“啥?你找到方雨了?”
楚行云看着矗立在市中心灯火中通体流光的珍珠塔,唇角慢悠悠地泛出一丝很冷寂的笑,他说:“比方雨的案子有意思多了,有没有兴趣?”
陈智扬不出意外地被他勾起好奇心,约他在东城区一家私密性较强的私房菜馆见面。
楚行云挂了电话开车驶出市局,奔往东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