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天还没冷下来,最低也有十三四度,因为疗养院都是老人家,所以医院的空调开得很足,年轻人进来都会觉得热。
但佘泛觉得刚好,他只是稍稍松了点围巾方便呼吸。
佘泛踏入病房时,护工正好在给梁琼甃削苹果。
因为会把自己裹得像是不能被看见脸的逃犯的,只有佘泛一个,所以护工一眼就认出了他:“小佘先生。”
佘泛微点了下下巴,先去将窗帘拉起,转身时,梁琼甃已经帮他把屋内的灯换成了小夜灯。
护工也很贴心地离开了。
佘泛摘下墨镜,露出里面的黑框眼镜,和眼镜底下如同宝石一般粉红色的眼眸,漂亮璀璨,却也是石头般冰冷漠然。
是捂不热的物件。
他雪白的眼睫在上头形成幕帘,细长又浓密,像是能够网住人心。
梁琼甃笑着捏捏他的手,把护工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饭饭吃。”
佘泛乳名叫饭饭,他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是这个“饭”,长大后才知道。
薛肆和他都好奇过为什么,外婆就说是因为他母亲怀他时孕吐厉害,吃不进东西,她就给他取乳名叫饭饭,希望他能在佘微雨肚子里安分点,多吃一点饭。
为此,佘泛还表示过“饭饭吃饭饭”很奇怪。
但现在,那个吐槽的小孩已经长大,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往日的影子。
他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雪人,冷,且沉默。
“不用。”
佘泛拿起叉子,喂给梁琼甃:“你吃。”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始终是梁琼甃的宝贝孙子。
梁琼甃咬住苹果,又念叨:“我前些时候叫阿娟调给我看了,四仔又拿了冠军,但他打得太厉害,我看那伤也不少,他今年回来你一定要劝劝他,叫他别玩那些了,多不安全啊。”
老人家都喜欢念叨,梁琼甃也不意外。
尤其是涉及安全,几乎每年,佘泛和薛肆都会被念:“他现在年轻不当回事,以后老了就知道了!”
梁琼甃呿了声:“而且我还听说他们那个比赛都打死过人!”
“没有。”佘泛低声:“他们是正规比赛。”
梁琼甃又不认同地“欸”了声:“要我看,这东西就不能正规!”
老人家都这样,她不懂这些,只知道薛肆在台上是跟人“打架”,而且光着个膀子、拳拳到肉,她就是心疼。
所以佘泛也没再解释,免得变成争执,他只换了个话题:“他过两天回。”
梁琼甃算了算日子:“也是,下周你生日,他该回了。”
即便是进入了国家队去打世界级的拳赛,薛肆也始终不会缺席佘泛的生日。
毕竟佘泛的生日也正好是年尾,是个很好请假的日子。
话是这么说的,梁琼甃又不免道:“但你还是得跟四仔说说,他要是实在忙,也没必要这么赶回来,一家人,又不是他生意伙伴,这么客气做什么?”
佘泛只嗯了声。
梁琼甃望着他,满心欢喜并没有被他的冷漠浇灭,反而是笑着拍拍佘泛的手背,她那双手粗糙又皱巴巴,满是岁月的痕迹,却反而比佘泛的手还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