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面不改色:“不知道。”
宋令枝
撇撇嘴:“在京中也不曾听过有宫殿在修葺,是何时动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砚:“正月初一。”
宋令枝愣住:“正月初一……”
沈砚视线还落在宋令枝脸上,除夕那夜沈砚那声问还犹在耳边。
宋令枝讷讷张了张唇,竟是一时语塞。
沈砚恐怕还存了她不会回京的心思。
宋令枝轻声:“你以为,我会在江南留下?”
沈砚眼眸轻动,不曾回答,然眼底的迟疑早暴露了答案。
宋令枝轻轻挽唇,低声呢喃:“……沈砚,你好蠢的。”
沈砚眸色沉沉,只道:“……我不喜欢坤宁宫。”
他厌恶生母和太子,连坤宁宫也一并厌恶。
明枝宫的图纸皆是沈砚所画,宫殿巍峨,殿宇精致。金窗玉槛,窗下栏杆皆为新鲜花样,檐角凤凰展翅,似浴火重生。
宋令枝好奇攥着沈砚的衣袂,她只知沈砚擅丹青,不想对方竟也通晓建筑一事。
宋令枝跃跃欲试:“图纸可还在你这里,是在书案上吗?”
黄花梨理石书案上累着高高的公文,宫殿的修葺并不是易事。
光是图纸,沈砚就改了不下数十回。
宋令枝起身往外走。
沈砚眸色一暗,轻易将人捞进自己怀里:“没什么好看的。”
宋令枝着急:“可那是我……”
沈砚神态自若,眼底蕴着浅淡笑意:“你若是今夜想在书房留宿,也未尝不可。”
沈砚脖颈上鲜红的齿痕还在,宋令枝耳尖一红,再不管什么
图纸不图纸,急急推开人。
“不看了不看了,我、我要去给祖母请安了!”
落荒而逃,溜之大吉。
园中黄昏漫天,乌金西坠,众鸟归林。
宋令枝慌不择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乌木长廊之中。
沈砚抬眸凝望,久久收回。
黄花梨紫檀书案上公文堆积,案上红烛摇曳,点点烛光落在沈砚眉眼。
他拂袖站在书案后,眉目清冷。
案上矮柜抽开,是一方汉白玉,其上雕梁画栋,珠帘玉幕。
正是明枝宫的缩影。
沈砚眼眸低垂,视线淡淡从玉雕上掠过,宫殿栩栩如生,只是牌匾上的字还未刻好。
沈砚手握刻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心的玉雕。
夜色重重笼罩,不知何时,窗外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雪,夜幕渐黑,如搓棉扯絮一般。
烛光下,沈砚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手中的刻刀尖锐凌厉,玉雕逐渐成形,只剩最后一个“宫”自尚未刻成。
沈砚眼睛低垂,最后一刀落下,耳边忽的想起宋令枝在福安堂盛气凌人的声音。
“你也知道状元郎曾经是我夫婿……”
陡地,刻刀一偏,刀刃滑向指尖,顷刻殷红一片。
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珠子汩汩往外冒出,沈砚面无表情盯着。
血珠滴落在玉雕之上,又缓缓滑落至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