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宫的?”沈砚面若冰霜,沉着脸问人。
烟紫色织金锦长袍曳地,宋令枝披着羽缎对衿褂子,通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白皙细腻的小脸。
身量还未长开,宋令枝如今还比不得身侧的石狮子高。
她抱紧手中的暖炉,战战兢兢往后退去两三步。
宋令枝今日是随父亲入宫的,后来又同侍女走散。
入宫前,祖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随意乱走,省得冲撞了贵人。
宋令枝牢牢记在心上,本想着在原地等侍女回来,可雪大如席,她实在受不住寒。
只能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寻回。
宫中夹道错综复杂,一路行来,她也只瞧见沈砚一人。
寒冬腊月,少年身上不过轻薄一身冬衣,不足以御寒。
宋令枝颤巍巍从地上站起:“……你、你不冷吗?”
沈砚面无表情,只垂眼盯着宋令枝,不语。
宋令枝又往后退开半步,仰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道。
“你认得去潮音阁的路吗?”
圣上今日在潮音阁设宴,宋瀚远也
在宴请之列。只要回到潮音阁,宋令枝就能寻回父亲。
宋令枝打量沈砚的同时,沈砚也在望着对方。他自是知晓皇帝今日在潮音阁设宴,眼前的人不认得自己,又恰好是圣上宴请之人……
沈砚双眉紧拧:“宋瀚远是你何人?”
宋令枝双眼一亮:“你认得我父亲?那你是不是……”
沈砚面无表情打断:“不认识。”
宋令枝讪讪缩回脑袋,她声音低了两三分。
许是在冷风中站久了,宋令枝嗓子干哑,刚出声,又接连咳嗽,连着呛了几声。
宋令枝掩唇,一张脸都呛红:“那你、你认得潮音阁怎么走吗?”
若是沈砚也不知晓,她怕是又得在冷风中等人了。
这一处偏僻,也不知道多久远才有宫人路过。
沈砚静静望着宋令枝半晌,须臾方道:“从那过去,再转过一扇宫门,沿着御湖往前……”
垂首望见宋令枝疑虑渐生的一双秋眸,沈砚冷声,“你是不是没听懂?”
宋令枝窘迫颔首:“你刚刚说,御湖怎么走?”
……
少顷。
宋令枝亦步亦趋跟在沈砚身后,她人小,且天又下着雪,足尖冰冷。
宋令枝走不快,又怕跟丢沈砚,摔倒了也不敢耽搁,急匆匆从地上爬起,笑着跑至沈砚身侧。
宋令枝眉眼弯弯,笑靥如花。锦袍上的落雪被拂去,宋令枝笑笑:“……哥哥。”
沈砚冷着脸:“我不是你哥。”
宋令枝讷讷:“……哦。”
小脚踩在地上
,坑坑洼洼踩出两行脚印。
许是天冷,宋令枝觉得沈砚不似先前走得那般快了。
雪花簌簌,冷风萧瑟。
遥遥闻见潮音阁时,宋令枝眉开眼笑,鬓间的金镶玉步摇晃动。
空中不时传来细乐声喧,宋令枝抱紧手中的暖手炉,往前跑了两三步,复又跑回来。
“哥哥……你、你先在这里等我。”
先前她就瞧见了,沈砚身上并无御寒之物,约莫是袖中藏着东西,沈砚一直笼着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着。
手中的暖手炉还有余热,宋令枝将手炉塞给沈砚。
“这个你先拿着暖手,我先进去寻我父亲。”
话落,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