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青雾弥漫,长长指甲牢牢掐着手心,宋令枝贝齿紧咬住下唇。
唇角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理智唤回些许。
白芷半跪在一边,惊慌失措,扶着宋令枝:“姑娘,奴婢去找郎中来,去找郎中来……”
“不必。”气息孱
弱,宋令枝一双眼睛红肿,脸上未施粉黛,肌肤如雪莹白。
“魏子渊,可是魏子渊出事了?”
嗓音嘶哑得厉害,只简单的几个字,宋令枝又忍不住连声咳嗽。
白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都什么时候姑娘还管他人作甚?魏……二王子如今定好好在弗洛安,姑娘操心他做什么?”
宋令枝转眸侧目:“……他在弗洛安?”
白芷轻抚宋令枝后背顺气,好奇:“自然是在弗洛安了,不然还能去何处?”
显然,白芷对魏子渊的下落一无所知,只当他一直在弗洛安王宫。
白芷取来青缎引枕,轻靠在宋令枝身后,竭力拣些好话哄宋令枝高兴。
“姑娘放宽心,多想想好的事,身子自然就好了。”
紫檀案上的药碗刚从茶房端来,如今还热腾腾冒着汩汩白雾。
白芷端来,拿着汤勺轻轻吹一口气:“这药是奴婢亲自盯着他们煎的,姑娘试试。”
药汁苦涩难咽,混着方才唇齿间的血腥,倏然一阵恶心涌出。
宋令枝捂着心口,一手拂开白芷,朝外连声咳嗽。许是手上力道无轻无重,竟将白芷手中的药碗推倒在地。
清脆一声响,碎片落满一地,黑黢黢的药汁洒落,苦涩的气味无孔不入。
白芷连连后退,又怕碎片扎伤宋令枝,忙着上前:“姑娘,您先别下地,奴婢找人来洒扫干净。”
言毕,又提裙,匆忙往外跑去。
暖阁无声,只余窗外秋雨潇潇。
药碗
断开,尖锐的瓷片泡在苦涩药汁中,瓷片尖锐,些许碎瓷落在狼皮褥子上。
宋令枝垂首敛眸,忽的伸出手。指尖碰上冰冷瓷片的刹那,混身颤栗乍起。
她猛地收回手,心中惊恐不安。
白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约莫是想找人上楼帮衬。
宋令枝又低身,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手心握住碎片的那一刻。
倏地,眼前落下一片黑影。
她陡然一惊,还未握紧的瓷片又一次无声掉落。
抬头望去,入目所及,是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
沈砚凝眉沉声:“你在做什么?”
宋令枝别过眼睛,她已许久不曾和沈砚说话,今日也不想。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须臾,宋令枝听见地上传来清脆一声响,余光瞥见沈砚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
宋令枝双眉紧皱,撇过头,背对着身躺下。
后脑勺尚未沾到枕上,忽的,眼角又瞥见沈砚站起,越过满地药汁,沈砚朝宋令枝缓步走去。
瓷片冰凉,并未直接递到宋令枝手上。
沈砚右手握着瓷片,左手攥住宋令枝手腕,强迫她手指搭在右手上。
“枝枝不是恨朕吗?”
“握紧点,兴许就能……”
他俯身,凑至宋令枝耳边轻语,“杀了朕。”
血珠子汩汩从沈砚掌心落下,殷红的血迹斑驳,明明是沈砚强迫自己握紧,宋令枝却还是忍不住后怕。
一双柔荑被沈砚握在双手之间,他左手轻一用力,瞬间,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沈
砚掌心滑落,流淌满地。
宋令枝睁大眼睛,强掰开沈砚握着自己的手指:“——松开!”
撕心裂肺,宋令枝哑声嘶吼,“你疯了!”
摊开的掌心,血迹斑斑,碎片早就扎在沈砚手心,他脸上却仍是淡漠,泰然自若。
“……终于肯和朕说话了。”
兜兜转转一圈,只为这么一件小事。
宋令枝愕然仓皇:“……你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