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点盏灯。”
岳栩眸色一怔,依言照做。
宫人遍身绫罗,悄声步入殿中,又添了两盏青花水草带托油灯。
烛光摇曳,跃动落在窗前。
岳栩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沈砚往日不喜殿内过于亮堂,可这两日总着人点灯。
悄悄抬眼往上看,沈砚眉目清冷,眸色沉着冷静,望不出半点异样。
岳栩皱眉,压下心底狐疑:“陛下,这……”
沈砚面容淡漠:“——念。”
岳栩躬身上前,书信拆开,映入视线的是贺鸣的字迹。
贺鸣写得一手好字,翩若浮云,矫若惊龙。
字字句句,无不透着对宋令枝的关怀备至。
沈砚双眼轻阖,漫不经心听着。
岳栩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念完,又垂手退至一旁。
“陛下,这信……可要送去宋姑娘那?”
沈砚待宋令枝不同,岳栩是看在眼中的。若是有了这放妻书,贺鸣同宋令枝名正言顺解除关系,自家主子也可……
沈砚起身缓步,月光迤逦,落在他一双如墨眸子中。
暗沉的一双黑眸宛若园中夜色,沈砚从岳栩
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纸,一目十行掠过。
岳栩声音在沈砚背后响起:”陛下,属下还在先太傅房中搜出一物。”
贺鸣入狱背后确实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他是新科状元,背后又只有一个宋家。
先太傅本想着先将人弄入大牢,再使点小恩小惠,恩威并施,逼贺鸣同自己站在一处。
沈砚身影从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贺鸣应允了?”
岳栩摇头:“并未,且先太傅派去的人,他一个也未见。”
文人风骨,宁折不屈。
寝殿落下沈砚一声轻笑,他声音缓缓:“他倒是胆大。”
如山涧明月,不染半点尘埃。
烛光在手边燃烧,泛红的火苗一点点掠过信纸的一角。
岳栩站在下首,目瞪口呆。
他眼睁睁看着火光舔舐,看着贺鸣亲笔写下的放妻书在沈砚手中一点点化成灰烬。
风灌入寝殿,刹那,灰烬吹散在地,随风而去。
沈砚双眼阴翳森冷,他轻哂:“文人傲骨……”
放妻书,不过是不想拖累宋令枝,不想拖整个宋家下水。
冷意在沈砚眼中无声漫开,唇角勾起几分冷笑。
他偏不想让贺鸣如愿。
窗外树影婆娑,沈砚双手撑在案几上,忽的眼前一暗。
岳栩眼疾手快上前:“陛下——”
沈砚定定心神,再次睁眼,蒙在眼前的黑影已然不见。
岳栩心急如焚:“可是销金散又发作了?”
毒素入体,孟瑞那却迟迟寻不到玉寒草。
岳栩心中紧张:“陛
下,可要属下为你施针?”
沈砚冷声拒绝:“不必了。”
举目张望,殿中烛光影绰,可他总觉得还不够亮堂,他轻声。
“今夜不必移灯了。”
……
宋府。
自贺鸣下诏狱后,往日宾客不绝的宋府,此刻却是门可罗雀。
人人皆知圣上不喜新科状元,无人敢在这时候和宋家攀上关系。
起初宋瀚远上门,那些人看在宋家富甲一方的面上,还会给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