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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第1页)

他只让两个人碰过,那便是宋天明和谭政。而后者,他总是要求他戴套子。对宋天明,他却一次没要求过。现在,他反倒嫌他脏。在他碰过别人又来碰他后,嫌他脏。

究竟最后是怎么从床上爬起来的迟远宁根本不记得,他只记得他随便穿了衣服裤子,然后很平静的对宋天明说:咱们分手吧。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对他说出这句话。

宋天明愣了,彻底的愣了。酒虽然还没醒,但却听清了这句话。

而后,迟远宁带上卧室的门离开了。

宋天明囫囵的穿了衣服起来,跌跌撞撞的下楼,却只看见迟远宁的倒车灯。而后,那辆车驶出了院落。

实际上,宋天明今天确实被一个男孩儿搭讪了,那男孩儿也诱惑他了,甚至,他也带他去了酒店。只是,最后一刻,他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因为他眼前不断冒出的都是迟远宁那张哀伤的脸。他觉得自己真是窝囊透了,又喝了很多酒才回家。他说的是醉话,办的是醉事。却换来一个如此令他清醒的结果。

他没见过那样的迟远宁,他两眼无神,吐字乌涂,眼睛哭得肿起来。

咱们分手吧。

这一句,却格外清晰。

宋天明知道,迟远宁这句话不是气话。那样的他,那般的说出口,不是气话。

他明明最怕他哭,却最终惹得他哭成这般模样。

扶着栏杆上楼,卧室的床铺一塌糊涂。床单上满是红红白白的污渍。

他又想到了迟远宁的脸,他的脸上满是伤。然而,那些伤痕都来的不如他的眼睛触目惊心。他哭的眼白里都是红肿的血丝。

咱们分手吧。

他说。

他说。

咱们分手吧。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然而,现实中凡事退一步是很难的,我们往往会选择冲动。而一时的冲动,很可能会造成永远的失去。

21迟远宁与陈锐

迟远宁在家里待了两周。这两周可谓闭门不出。唯一去的地方只有医院。跟宋天明打架的时候他并没觉得自己伤的有多严重,结果第二天种种迹象便都浮现出来了:右眼肿胀难以睁开、鼻子出血不断,右手的食指跟中指都浮肿了。挂号看病,角膜划伤、鼻粘膜撕裂、指骨骨折,这导致他进去之后比进去之前看着还要严重。

所有工作全停了下来,父亲公司有个很重要的贸易客户要接待他也去不了,两边的秘书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迟远宁倒不怎么着急,能电话解决的电话解决,能邮件处理的邮件处理,非要面对面磋商的,就安排人去洽谈。非他不可的,那就取消或搁置。

期间陈锐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他只能扯谎说他出差了。宋天明也来过,他就是不开门,权当自己不在。他拍着门说你别孩子脾气了,你开门,咱们好好谈谈。迟远宁心里说:我不是闹孩子脾气,我怕我火儿上来给你揍死。

俩人这么多年没打过架,迟远宁深知其实宋天明这人不会打架。也由此能分析出既然自己挂彩成这样儿,他只会比他更糟。所以那门他万万开不得,一言不合,他铁定还要动手。

迟远宁说出那句‘咱们分手吧’,委实不是气话。到他们那晚打架为止,还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但已然到了底线。超过这条底线,迟远宁清楚自己肯定会恨他。可他不想恨他,他情愿他们就这么散了,那至少日后再想到宋天明,他还是只会想起曾经有个男人那么的爱过他。

感情走到这一步,迟远宁已经明白他跟宋天明毁了。不是毁在他羞辱他、他揍他,而是毁在宋天明的心已经无可补救了。迟远宁相信,就算他们这次闹过,两人都冷静一下从头再来,那插在宋天明心上的那根刺也永远不会消除了。

无论宋天明愿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恨他了。可这恨到底是哪般来的,迟远宁到现在也想不清楚。他不知道宋天明怎么就这么恨他。恨他小时候折磨他吗?恨他知情后折腾他吗?恨他随便跟别人乱来吗?恨他差点儿跟个女人结婚吗?恨他……你到底恨我什么呢?

在搞不清这个问题的同时,迟远宁也想不清楚之前自己究竟恨他什么。恨宋天明捣鬼让他和谭政不能在一起吗?恨他欺骗他吗?恨他改写他的人生吗?恨他……你恨他什么呀?

不可否认,宋天明强占了迟远宁所有的青春年少;不可否认,宋天明令迟远宁失去了自己的一生所爱;不可否认,宋天明不顾迟远宁意愿的塑造了他一生的形态。

但,更加不可否认的是,迟远宁现在再来回头看,宋天明委实让他走了一条最为正确的人生道路。

倘若没有宋天明,迟远宁来假设他的一生中压根儿没有宋天明这个人出现,然后以此为条件从头再来走一遍他的人生,那么将会是:他和谭政在街头相遇,然后以谭政那个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是这些事儿,他仍旧会伤他伤的体无完肤。然后因为没有宋天明这个人,那他可能便就毫无节制的伤害自己,抽大麻、飙车、荒废学业、酗酒、胡混,那么最终,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且不说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能不能活着大约都成了一个问号。事到如今,迟远宁没想明白别的,只想明白一点,那即是,无论有没有宋天明,他跟谭政都不可能走完一生。他要的,与他给的,从来不一样。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只会给他钱;他二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只会给他敷衍的承诺。就算他们能好到他三十一二岁,那是不是他还得承受他结婚并有个孩子?相比之下,宋天明从没给过他这样的委屈。宋天明花大把的时间陪他,宋天明承诺他终身不娶对姑娘话都不多说半句,宋天明也从不跟别的其他男人纠葛,小暧昧都没有半个。

到底是谁错了?

这两周迟远宁始终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不想承认从最开始就是他自己错了。他承认不起。

从小到大,无论是他十七岁还是他三十二岁,他承认不起。那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来都是把过错推脱给别人。五岁他可以偷了妈妈的计算器,说是姐姐干的;十岁他可以揪女生小辫儿,说是隔壁男生干的;十五岁他可以挑头打群架,然后被抓起来的都是差生;二十岁他可以睡两个男人的床,然后说他们伤害他;三十岁……他该说什么才好?

颇为荒唐可笑。

他跟宋天明闹到这般田地,他才第一次隐隐意识到——都是他自己的错。

他下不来台了。

多么荒诞。

迟远宁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眼睛上的绷带拆了,鼻血不留了,唯有右手还打着石膏。打石膏就打石膏吧,还不能乱动,动了接不好,就得去上钢钉。

这时候,陈锐又给迟远宁打电话了。这一次迟远宁还无法推脱——陈锐生日。于是乎,他只得规整了一下儿自己,打了车出门。也幸亏,陈锐只请了他去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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