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中年人还真就起身离开了这片街区,消失得连一点影子都追不到;等到瘸子回来时,只有向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抱着枪盒若有所思。
“哟,你还真把它买下来了,”瘸子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有钱人,真是有钱人!”
“少废话,帮我把子弹和枪油搬到基地车上,你也不想带着一堆箱子逛黑市吧?”
“好嘞!我这就来……”
白孚兜兜转转也进了黑市深处,同样是了无人迹的空旷道路,只不过这边的街上一个客户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身着黑衣的保镖,手上端着压满子弹的枪支警戒。
“什么人,”保镖拦住了行踪可疑的白孚,“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见一下你们老大,”白孚从身上摸出一个标签一样的东西,“把这个给你们老大,他会知道我是谁的。”
几个保镖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接下标签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高挑男人走了出来,仔细在她身上扫了几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老大正好有时间,暂且准许你进去聊一会儿。”
还真是高高在上的语气,不过也对,有求于人的是自己,这种态度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请助理先生带路吧,”白孚将短刀揣在上衣口袋里,在保镖们的监督下走进了高楼大门,“我也很好奇,这大半年来你们老大过得怎么样了。”
助理轻点了下头,领着她走进了干净的电梯,大楼的高层已经完全与废土是两个样子了,精致得仿佛还生活在旧世界里,连白孚也表现出了轻微的不适。
走廊的尽头就是会客厅,她要见的人正在惬意地享用下午茶,助理引着她来到对面的小桌子上,那里摆放着临时准备的热咖啡,是白孚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即使是同一个人,商品和客人也应当享受不同的待遇,”那人已经有些苍老了,但还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很难想象你居然能回到这里见我,看来你的新主人对你不错?”
“不是主人,”白孚突然想强调一下,“至少和你不是一路人。”
“是吗?看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刻。”
她观察起这个自嘲的老人,尽管他并不是自己悲惨的罪魁祸首,但在这十来年里的痛苦生活也的确拜他所赐,十二年前姓胡的把自己卖给了他,而半年前他又在拍卖会上把自己卖给了原来的向璈。
“我现在已经不做买卖人口的工作了,”老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负罪感,反而自顾自地发表起了感叹,“年纪大了,趁着最后的年月享受一下退休生活吧。”
你还有最后的时光可以享受,被你关押贩卖的人又该去哪里弥补痛苦呢?
白孚强压下那些充满怒火的质问,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询问他,不能这么快就撕破脸面。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白孚递上一个小塑料盒子,里面装着她那天从蚁巢里掏出来的蓝绿色结晶,“关于十二年前胡老板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胡老板
“胡威?不,我现在也该叫他胡老板了,”老人简单思忖了一下,便开口道,“背后诽议黑市的话事人可不是好事,你又能为此担负起多大的代价呢?”
“这个您认识的,”白孚打开塑料小盒,若不是最近又回忆起了过去的事,她还真记不起这是多么危险的东西了,“辐射结晶,您知道它有多珍贵。”
辐射结晶是在极高浓度的辐射环境下生成的天然晶石,只有红区和黑区才能找到它的踪迹,绝大部分情况下它是充满危险的存在,只要一丁点就能使人患上重度辐射病甚至当场死亡。
但危险的东西往往也有价值,无论是科学研究或制作药品,它都是极其珍贵的原材料之一,阻断剂、诱变剂乃至辐射变异装置都离不开它,加之获取极度困难,一颗辐射结晶的价格几乎可以炒至成千上万个信用点。
老人轻微蹙起了眉头,他本以为白孚只是运气好才过上了些许好日子,却没想到半年前那些胆怯懦弱的小家伙已经能搞来红区的产物了,不明真相的他不由得正视起这个陌生的熟人。
“当然,我很乐意跟慷慨的人打交道。”
老人拍了下手,一个侍从立马捧着一个两指厚的铅制盒子走了进来,用特制的工具将辐射结晶小心地收进盒子,随即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隔壁地区的一座山下埋藏了取之不尽的金属矿藏,胡老板以前就是在那儿工作,”收到了满意的报酬,老人也借着茶水缓缓开口,“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工头,日子过得不错,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这些我已经听说过了,”白孚忽然打断道,“能不能讲一些……关于他如何发迹的事情?”
“小孩子永远都这么心急,”老人轻笑了一声,快进到了她想听的部分,“后来他矿上的老板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有人说是他干的,这谁知道呢?只是在那不久后,他就把你卖到了我这里,自己则出了一趟远门。”
白孚清楚接下来的内容是自己想了解的,便全神贯注不再讲话了。
“他去了一趟遥远的南方,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总之回来后的他有了钱,还带来了许多这里的人没见过的仪器,他买下了原来工作的采矿场,成了真正的胡老板,但他的生意却逐渐和矿产没什么关系了。”
“又一段时间后,这里的黑市上流出了各种基因药物,据说吃了能在短时间内抵抗辐射,还有一些能使人变强或是怎样的药物,被早已辐射吓怕了的人们对此趋之若鹜,而背后的胡老板也迅速聚拢起了大批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