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努力睁大眼,隔着一层纱布,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隐约只能看见他晃动的影子,他走到水管旁边,关了最上方阀门,又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姜沅后知后觉,他是在帮忙修水管吗?
水管的事她跟陆南也说过几次,陆南每次都说来修,可到现在都没来给她修。
他嫌这里太破了,要给她换新房子,结果他房子刚找好,就被陆夫人发现了。
陆夫人明确说过,偷偷摸摸的住在外面,还不如直接搬到陆家。
要么直接搬到陆家,要么就别搬,所以她没有搬,姜沅总觉得,偷偷住在陆南安排的房子里,没有这个破地方有安全感。
至少这里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陆席城已经帮她把水管修好了,他说道,“可以了。”
姜沅回过神,忙将手里的毛巾递过去,“谢谢。”
陆席城没有去接,他在打量姜沅。
昏暗的空间里,她紧张地站在那里,衣服湿透,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姜沅正想收回手,他又忽然抓住了那条毛巾,冰凉的指尖沾着水渍,划过姜沅的手指,她倏地将手抽了回来。
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好像很怕我?”
姜沅抿了抿唇,干涩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紧张?”
姜沅道,“您是长辈,我,我紧张很正常。”
“你对所有长辈都紧张?”他咄咄逼人的话,让姜沅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他声音离得近,温热的气洒在了姜沅的脸颊上,她甚至已经看到了男人脸的轮廓。
就算看不见,姜沅也觉得这个距离太暧昧了,她别过头,试图转移话题,“陆先生,谢谢你帮我换水管,我妹妹等会儿该放学回来了。”
潜台词就是让他赶紧走。
可男人好像听不懂,他甚至扯掉了姜沅眼睛上的纱布,习惯了被纱布遮挡,冷不丁摘掉,姜沅很不习惯,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他微凉的手指捏着她下颚,又好似在轻轻地摩挲,声音低沉又缓慢,“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姜沅微微一愣,她意识到陆席城还没走,整个人都变得局促起来,勉强扯着微笑,“嗯。”
医生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饶是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病患或者家属,也不由多看了眼姜沅身后的男人。
他穿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静立在姜沅身后,沉黑的眸子深邃幽远,带着一种距离感,给人很遥远的感觉。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梦幻,好似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开口,“结束了吗?”
医生回过神,忙笑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礼,“结束了,后面不用来的这么频繁,要是没有意外情况,一个月来一次就好了。”
姜沅点点头,“好的,谢谢李医生,那我先走了。”
她拿起盲杖,起身离开诊室,医院里人来人往,但她能感觉到陆席城就在身边。
走到门口,姜沅忽然停下脚步,将脸转向右侧,男人高大又模糊的身影映入视线中,“陆先生,你应该还有事情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陆席城视线落在她身上,白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浮动,纤细白净的手指握着盲杖,身影单薄纤细,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栀子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落。
“陆南让我把你安全送到家。”他声音沉磁平缓,带着不容拒绝。
姜沅低头沉默,耳边的碎发散落,在白皙的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不是在和她商量。
好像在他们陆家人面前,她永远都没有权力拒绝,哪怕任何一件小事。
过了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那就谢谢陆先生了。”
陆席城率先走在前面。
姜沅跟着他到停车场,司机替她拉开车门,她道了谢上车。
男人也跟着上来,那抹独特的味道,又在她鼻尖若有似无的萦绕。
原本应该只是很正常的相处,但这味道总会让她有意无意的想起昨夜,那并不美好的回忆,到现在她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姜沅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所以她内心很抗拒和他相处。
车子驶入嘈杂破败的小区,与陆家的华丽截然相反,姜家出事后,她就和妹妹住在这里。
这房子是当初哥哥上学叛逆了,离家出走,在这里买的房子,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风港。
因为陆南喜欢她,陆夫人当初让她直接住在陆家,不领证,不办婚礼,和陆南在一起就行了,但是只能她一个人,姜沅不知道这算什么,但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