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深刻的记忆,也是她年幼时就对这个男人埋下的阴影和恐惧。
“姐,吃饭了。”
姜欢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摸索着站起身来到餐厅,姜欢已经将饭盛好了,在熟悉的位置,姜沅抬手就能摸到。
姜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曾经的姜欢娇气,受不得半点委屈,别说做饭了,就连脱鞋都不愿自己动手。
可现在,她却能熟练的下厨做饭了,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
三年前姜沅一度觉得自己活着是个累赘,她三番两次寻短见,是姜欢抱着她,苦苦哀求她活下来。
那时她也不过才十岁,她哭着说,“姐姐,我可以照顾你,就算你一辈子看不见,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会学做饭,学做家务,我什么都可以学,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连姐姐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我只有你了……”
姜欢稚嫩哭声如同利刃,不断割裂她的心扉,最终她妥协了,姐妹两人抱头痛哭。
姜欢也做到了,她什么都学会了。
姜沅不知道她摔碎了多少个碗,又被烫了多少次,又摔了多少次,她只知道,姜欢蹲在厨房里偷偷哭了很多次。
她没有怪自己姐姐帮不上忙,她只怪自己太笨了,连家务都做不好。
“姐,你怎么了?”
姜沅回过神,才惊觉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一抹,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
她慌乱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不太舒服,等会吃了药就好了。”
姜欢担忧的看着她,把筷子放到她手里,“那你快吃饭,我去给你拿药。”
“好。”
姜欢去屋里给她找药,没多会儿,桌上的手机响起,是姜欢的手机。
响了好一会儿,姜沅见她还没出来,便伸出手,顺着声音摸到了手机,凭着印象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姜欢,下周一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别说学校不给你机会,你课本费和资料费再不交,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你去年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会考进年级前十,结果你看看你的成绩,年级吊车尾,隔三差五给我翘课,你说我怎么给你申请助学金?”
姜沅茫然地握着手机,心中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姜欢不是说,她学习成绩很好,每次都是年级前五,每个学期都有助学金吗?
为什么和老师说的不一样?
姜沅怔住,她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下意识地要去看男人,可看到的仍是一片黑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他离她越来越近,气息敲打在她的耳朵上,脸颊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姜沅猛地伸出手去推他,却被他攥住了手腕,她无计可施,只能求饶。
“陆先生,我是你侄子的未婚妻,我们这样…不好。”
陆席城视线扫过她脸颊的每一寸肌肤,最终落在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上,窗外的光投进洗手间,落在她白皙的侧脸,她眼睛里却折射不出一丝光亮。
他问,“哪样?”
姜沅的话堵在嗓子眼,她要怎么说?说出来,就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了。
气氛僵住之际,外面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怎么门都不关。”
姜沅浑身一震,她忽然拼命挣扎起来,是姜欢回来了。
“姐,你在家吗?”
陆席城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姜欢的声音在客厅回荡,她去了卧室,没见到人,又出来朝洗手间看去,门是关着的,磨砂玻璃门上倒映着人影。
“姐,你在洗手间啊?”
姜沅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顺手将门给关上,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你回来啦?”
“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今天下午放假。”姜欢把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厕所里还有人啊?”
“嗯…水管坏了,我找师傅来修水管。”
姜欢视线扫过她湿透的衣服,信了她的话,“我早就说叫人换了,陆南那个家伙一点不靠谱,他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真让他办点事的时候,一喊一个不知声。”
姜沅垂下头,无法反驳。
姜欢也只是嘴上抱怨,毕竟大哥还在医院里躺着,如果没有陆家,她们两姐妹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每个月的天价药费。
“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等会儿该着凉了。”
姜欢催促她换衣服,虽然才13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很多时候心智比姜沅还要成熟。
姜沅犹豫地握着门把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好像不管她走还是不走,姜欢都会发现里面有个男人。
在她犹豫的时候,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修好了,姜小姐。”
他声音好似天生没有温度,但‘姜小姐’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无端着了分暧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