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和解?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难道你要在他脑袋上也开一条口子?”
议员不答。钟长诀知道,要是有机会,他真会这么做。
“我是人民公选的代表,应该尊重法律,”议员随即说,“这件事当然是交给法庭处理。”
钟长诀微微眯起眼睛:“你真打算起诉?”
“对,”议员说,“有暴力倾向的人就该待在监狱里。军队里不是最讲究纪律严明吗?怎么到自己人身上,就开始徇私了?”
“议员,”钟长诀说,“两年前,你儿子和三个同学在一次派对上吸食晶毒,最后他的同学被关进了少管所,而他只作为‘被胁迫的从犯’,去康复中心接受治疗。罗伯逊议员,一年半之前,你侄女醉酒驾驶造成事故,最终莫名其妙变成了你们私家司机的责任。海因斯议员,你朋友的儿子在一次酒吧斗殴里把人打进了医院,之后只做了一年的社区服务。”
议员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沙上的三个人脸色陡变,似乎是没想到这人还要翻陈年旧事。
“别跟我扯什么法律、公平,你们根本不在乎,要是讲法,在医院的那个男伴才是受害者,你们拿准了他能用钱打而已,”钟长诀直视着他,“我们开诚布公一点,提条件吧。”
他很清楚,议员并不会和他对抗到底,只是摆出绝不妥协的姿态,提高价码。毕竟军队和议会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他又不可能派兵围剿议会大厦。
果然,议员开口问:“钟将军,你能给我什么?你能把空军一号给我当私人飞机吗?”
“我也许给不了你最想要的,”钟长诀说,“但有人可以。”
他望向门口,那里传来一个声音:“拿联邦财产开玩笑可不太好啊,罗伯逊议员。”
屋里的人循声转头,朝门口望去,那里站着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士,看样子已经旁观了一会儿了。
看到她,沙上的几位中年人站了起来,年轻人们犹豫了一会儿,也陆续起身,向门口的来客致意。
“副联女士。”
祁染把背从墙上剥开,站直了身子。他在众多新闻中见过伊文。这位名义上的二把手刚过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她圆润的脸庞有东元人的平滑,又带着卢米尔人的深眼窝和高眉骨,一望而知是混血,也因此取了“伊文”这样两种语言通用的名字。她个子不高,长相也不凌厉,可站在那里,无端就让人感到不可轻视。头优雅地抿在耳后,可眼睛里流动的光是狡黠的——她放在媒体圈也是一流地能言善辩,时常让记者感到头痛。
伊文向其他几位议员问候了一番,随即开始清场:“能让我跟罗伯逊议员和钟将军单独聊聊吗?”
他们的儿子没有卷入争斗,也不想在这为同僚站台,跟军队领袖对呛,纷纷起身,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
祁染踌躇着自己是否也该离开,副联就朝他走过来:“祁染先生?”
祁染跟她握手,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是,女士。”
伊文上下打量他:“把你这样的人丢到监狱里怎么行?你在那儿,估计一天也活不下来。”
议员皱起了眉头,这明显是想拉偏架。“那我儿子就白缝了五针?”
副联转过身来。“罗伯逊议员,你上个季度在尤塔选区的支持率是多少?”
议员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拐到这里。
“33%,这可不是个好数字,”副联说,“你还想连任,对吧?”
议员注视了她一会儿,说:“当然。”
“尤塔是铁矿区,经济结构比较传统,最关注的是环保政策。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为《矿业平衡法案》奔忙,但票数争取得很艰难吧。”
《矿业平衡法案》的重心在于适度降低环保标准,帮助传统产业增加产值,提高经济效益。
环保是件奢侈的事,和平年代,或许有余力为可持续展奔忙,如今战火纷飞,民生维艰,谁还在意山青不青,水绿不绿?可法案仍然卡在议会。一些议员背后有环保组织支持,一些议员认为矿业的罚金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还有一些单纯出于党派对立,或是罗伯逊议员没有条件交换他们的赞成票。
“我保证你能拿到凯利斯他们的十三张选票,”伊文看着他说,“这样能达到你需要的票数了吧。”
议员的眼神变了:“凯利斯会同意?他可是工进党有名的激进派,最不待见的就是传统矿业。”
“找到对他的选区有利的切入点,他未必不会支持,”副联笑了笑,“争取他的选票是我的责任,你的责任就是别再找这个年轻人麻烦了,好吗?现在正是《临时法案》的关键时期,党派需要上下一心。”
议员几乎没怎么挣扎,就用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