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联的目光透过酒杯望向他,眉头微微皱起。
“没事,”伦道夫抬手按了按眉心,“医生说我最近血压有点高。”
联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歉意:“是我把太多事推给你了。”
伦道夫摇了摇头:“现在是多事之秋,没有休息的余地。”
劳伯·贝肯抬起头,望向窗外晃动的枝叶。那目光从老友身上移开后,立刻冰冷下来:“那群财阀,到处煽风点火,鼓动游行,说政府破坏贸易行为,要让几百万人失业。”
伦道夫沉吟许久,皱了皱眉,说:“是时候让军队进入都了。”
劳伯·贝肯微微笑了笑:“让他们抗击外敌,没什么可说的,但让他们镇压同胞,还是要慎重。一旦我派兵进城,钟长诀肯定会以此为借口,穿过国境线。别说带空军过来,就算他一个人来,站在坦克前面,我难道还能从他身上压过去?”
“阁下……”伦道夫感觉胸口有些闷,他松了松领带,试图让呼吸更顺畅,“不到最后一刻,钟长诀不会挑起内战的,他……”
“好了,”联做了个手势,“我说过,最近军队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改革已经够劳心劳力了,再加上国防,你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伦道夫笑了笑,目光慢慢移到面前的人脸上。年岁到底还是抽走了他们的精力和青春,每一天每一天,都能感觉自己在老去,都能看到眼角眉梢新添的皱纹,头上新增的白。
二十年,就这样弹指间过去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劳伯·贝肯。
当时,他是某位议员的幕僚长,正在帮对方竞选联。这是一场赌博,如果他赌赢了,他就能成为新联的幕僚长,积累处理国际事务的经验。这是个很好的跳板,如果顺利,他会成为下一任副联,然后在下一次选举中入主夏厅。
他自认选择了好队友。那位议员出身优渥,性格和善,没有强烈的个人主张,没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就像一碗温吞的白开水,无色无味,无利无害。这样的人,虽然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本党派、对立党派,都不会有太多敌视他的人,上台不会遭遇太大阻碍,不失为一个稳妥的选择。
那一年,海峡战争爆,联邦也派兵参战了。那场战役中,最出名的是崭露头角的上尉钟长诀,他以惊人的击落数量,打破了空军记录,成为家喻户晓的新一代空军王牌。
而最终奠定战局的,是1o5师的指挥官劳伯·贝肯。
战役胜利,夏厅举办了隆重的授勋仪式,接着是豪华的晚宴。
伦道夫陪着那位议员参加,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场宴会,彻底改变了他的仕途和命运。
三十多岁的空军上校身形高大、挺拔,胸前挂满了勋章,帽檐下是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
伦道夫事先做过功课,了解这位上校的事迹。入主夏厅前,和未来的将星打打交道,没有什么坏处。
他向贝肯上校走去,微笑着说出那句陈词滥调:“感谢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灰色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扫,淡漠地点点头,似乎是听倦了。
伦道夫看对方没有握手的意思,就没有朝对方伸出手,而是指着远处的议员说:“我是伦道夫,米尔斯议员的幕僚长。”
上校挑了挑眉,望向他,带着感慨的语气说:“你就挑了这么个蠢货?”
伦道夫怔了怔,他自小在政治圈长大,还没见过说话这样直接的人。出于对自己选择的卫护,他说:“米尔斯先生是卡赞大学席毕业。”
“他无聊到你看着他的脸就想睡觉,”上校冷冷地说,“总共只会一个有关玉米的笑话,每到一个城市演讲,就会讲一遍。整整三十二次,你都没有听吐吗?”
“议员在幽默感上有点欠缺,”伦道夫婉转地说,“但性格平易近人,很亲民。”
“就他那温吞的个性,克尼亚的军队打到都了,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按导弹按钮。”
“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
“他的政治纲领也一塌糊涂,”上校说,“除了国际关系的那一部分。”
伦道夫眯起眼睛,审视着他,忽然笑了笑,虽然这笑容转瞬即逝,因为太不礼貌了。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你嘴下留情,”伦道夫说,“那部分是我写的。”
上校望了望他,两人的目光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随即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