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队长是少校军衔,连升两级,霍尔却没有惊喜之色。“我没有做分队长的理由,将军。”他说。
这出乎钟长诀的意料。“你不想做军官?”
“不是,”霍尔说,“在战报上,敌机是贝肯上尉打下来的,我没有立功,凭什么升职?”
钟长诀沉默下来。
“我不需要补偿,”霍尔说,“如果敌机是我打下来的,那就按军规授予我勋章,如果不是我打下来的,那我仍然做我的副驾驶。我只要我应得的荣誉就够了。”
“授勋名单已经通报媒体,不可能更改了。”
“我知道。”
钟长诀沉吟良久,模拟飞行室里只有舱室的电流声。“都说1o5师是出高官的地方,”他说,“我和联都来自这里,以前1o5师的分队长也都高升了,这是个好职位。”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霍尔说,“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这一战142师有很多飞行员牺牲了,如果您允许的话,请把我调回去吧。”
钟长诀看着他的脸,不知是想从中找到什么痕迹,最后略微点了点头:“你是天生的飞行员。”
霍尔立正敬礼。
回程路上,传令官不时观察着钟长诀的表情。上将常年淡然无波,可他总觉得今天与往常不同。
“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吗?”钟长诀突然问。
钟长诀在1o5师当中队长时,传令官就是他手下的飞行员,可以说是一手带出来的亲兵。
“您指什么时候?”传令官问。
钟长诀沉思有顷,说:“像个好人的时候。”
“好人当不了将军。”传令官说。
钟长诀望向窗外。“也许现在是这样,”他说,“等有一天,和平到来了,军队需要他这样的指挥官。”
“那您呢?”传令官问,“战争结束,您就告老还乡了?”
钟长诀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车开到宅邸前,钟长诀走进客厅,灯光应声而开,满室寂静。沙上平摊着一本戈齐的诗集,像是那人看到一半,突然走开,遗忘在那里的。
钟长诀想,自己似乎应该提醒他,不要到处落东西。
可抬头四顾,却没有人影。
之前特意起了个大早,坐在自己对面。现在听到车子回来,反倒跑开了。
难道是自己早上态度太差,不想碰这个冷脸?
如果真是夏厅派来的监视,耐心也太差了。
钟长诀皱起眉,拾起那本书,顿住了。
书页恰好翻到《葬礼挽歌》那篇,上面有铅笔划出的淡淡痕迹。
神圣光辉的道别,
在死去的土地上闪耀。
残忍的敬仰,是他洁白的棺布,
虚伪的祈祷,是他优美的丧花。
他未死于敌人的利箭,
却终于权力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