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和周若柳差不多,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有味道。
明明什么都不缺,可是她一直不快乐。
每次不管她去到哪里,都会给陆晚写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陆晚要开心,这里的天气很好,还有,陆晚,你找到你的爱人没有?
她一生都在追求她所谓的爱情,那么多的男朋友,结过那么多次的婚,可是就算她不说,陆晚也能猜到,她应该是没有找到的。
很小的时候,陆晚曾经想过要找一个小姨这样的妻子,不为其他,仅仅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寂寞,很需要别人的保护。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遇见风宁,遇见风宁以后,风宁就是他的唯一,风宁什么都是好的。
内心里,他的性格其实最像小姨,没有风宁以前,他以为自己会变成小姨那样的人。
只是形式不同,比如小姨用了自己的一生来反抗外公外婆的专注,而他,他大概只会没什么表情的接受长辈们为他安排的所有的事,然后在心里采取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可是他遇见了风宁,和风宁在一起,很多很小的事情都会变得很快乐,心里好像也有了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
明明不过二十三岁,旁人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他这般复杂的心理,陆晚看着机场落地窗外逐渐变得明亮的光线,想旁人只是因为没有生在他这样的环境。
身旁一群总为了去往高处付出全部时间精力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来他们内心极大的震动,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还是这样。
以后陆晚又想到刚刚在选举中获胜的宋家人以及自己的家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满足的笑容,他就感觉到了一阵源自内心的疲惫。
想把什么都抛弃,就像小姨一般,只带着风宁远走高飞,可惜他又不能与风宁与世隔绝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偶尔只是家人小小的关心,他也还是为此感到幸福不已。
一点一滴的,总要懂得取舍。
他选择带着风宁,在热闹且喧哗的城市得到最大的快乐。
小姨在电话里讲的很清楚,她只想见到陆晚,她说在一家人里,只有她姐姐周若柳最懂她,而陆晚有着她最喜欢的性格。
她说生个男孩,就应该是陆晚这一种。
每次说到这种话的时候,她脸上都是自豪且向往的神情,可惜她和周若柳一样,自出生没多久,就被医生告知身体太弱,以后生育会担很大的风险。
周若柳当年因生下陆晚很快过世,而周若风,她其实也有这样的勇气,只是她没有遇见她可以为之承担这样风险的人。
周若风是周家最叛逆的一个孩子,就连外公,有时候也会用女疯子这样的词汇形容她。
她被周家很多人视为一个耻辱,大家甚至不愿开口提到她。
周若风一向的固执,一向的爱憎分明,就连她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也一样不愿自己的父母亲人。
除去陆晚,想起周若风在电话里以一种虚弱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外公外婆甚至周家的每个人时,陆晚就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风宁此时还在涮牙,听见陆晚的一声叹息,风宁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嘴巴里包着牙刷,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陆晚笑了笑,说:“没什么。”
声音里有种失落的意味,风宁拿出牙刷,说:“陆晚,要不我陪你过去?”
虽然没有见过周若风,可是这几天听到陆晚提到她,总觉得语气有些不同,再者风宁已经知道周若风如今是一种弥留的状态。
机场里的广播响过两次,陆晚摇头,说:“不用,考试比较重要。”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陆晚在与周若风的电话中就已经提到过风宁,那时候周若风还在取笑他,声音爽朗明媚,可惜这么快她的身体就不行了。
又或许她那时候就已经住院了?
一想到她一个人在国外受的苦,陆晚就觉得心口那里一阵绞痛。
周若风一早就表示过他可以带着风宁一起来看他,可是陆晚觉得两人单独告别比较合适,周若风一向爱美,若是被风宁看见她那副样子,她大概又会为此伤感许久。
“风宁,好好看书,我。。应该去不了多少天。”
风宁应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很像妻子对出远门的丈夫说的那种话。”
听见陆晚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风宁切一声,说:“你才是我老婆,洗衣拖地做饭的全是你!”
机场里的广播又响起一次,陆晚低头,说:“所以,你应该对我更好一点。”
“我知道。”
声音不知不觉就低了下去,里面全是柔情,陆晚笑,说:“我要去过安检了,回来见。”
“嗯,回来我去接你。”
飞机起飞的时候,会带来一种心脏悬空的感觉,陆晚从杂志中抬头,看着窗外那片逐渐变得耀眼的凝集在一起的白云,心里不知道怎样的感受。
这好像还是自大二他和风宁再相遇以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为自己找到几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先生,也去美国?”
陆晚回头,过道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快四十岁的年纪,身上很多的名牌与首饰。
陆晚点头,也不管那女人是否还想同他说话,就将提包里的眼罩拉出来扣在眼睛上。
梦里纷纷扰扰的很多梦,有时候是周若柳,有时候又是周若风,脸上都是温和明媚的笑容,她们看起来那么年轻且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