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卫瑛都在难为情,后来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好羞的,以他们二人的关系,这种事并不算出格。
说服了自己,卫瑛安心地用起午膳来。
谢凛的午膳是在官署用的,由于今日天气骤然变得闷热,膳食多了几道爽口的凉菜和引子。
谢凛望着面前的紫苏饮子出了神,上面飘着两粒小小的浅粉色蜜果。
午后,外院送来一个箱子,侍卫讲卫瑛上次要的话本到了,并一些旁的有趣的书册,书铺都一齐送来了。
今日外头太热,卫瑛没在院中多待,叫人把箱子挪到廊下,她蹲在那里兴致勃勃翻开最上头那本《女丞相独占俏狐仙》下册。
她等不及一会进屋细细品鉴,匆匆翻动几下看了个大概。
这写书的人名字起得雅,署名秋下客,笔下的情节却比上册更为新奇大胆,卫瑛很满意,这几日的等待是值得的。
她把手上这本搁置在一旁,又继续挑选箱子里其它书。
砚秋怕她蹲久了腿麻,给她拿了个绣凳过来。
卫瑛坐在凳上,根据书名和封面初步筛选着,感兴趣的就拿起来大体翻看一下,选出一会儿要拿进屋里细细看的。
翻着翻着,她看到一本封皮花花绿绿的书,拿起来之后底下还有几本差不多的,瞧着像是一套。
这封皮画得太艳丽,卫瑛本来没当回事,随手翻动了几下,接着她的呼吸一瞬间就凝住了,眼睛也睁得溜圆。
卫瑛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忙把手上的书册合上扔回箱子里,左右看了看,她身旁没有人,远处唯有几个侍女在做洒扫,卫瑛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慢慢地把箱中被自己扔得歪歪扭扭的书册封面掀开一角,再次窥见内页里的画面。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这是连环画,因为里面没有一个字,全是画。
画面笔触细腻,线条流畅,上色讲究,画技是很精良的,但内容全都是她没见过也说不出口的!
卫瑛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套连环画藏进一旁摞着的话本里面,用旁的书盖住,不叫人发现它们,然后没喊侍女,自个儿抱着这一小摞藏着秘密的书进了室内。
进屋后她在外厅和内室走了几圈,琢磨着放在哪。
卫瑛看看床榻旁的小几,上面放着几本书,有她看过的,也有谢凛睡前翻看的,这里不行,万一被他拿错了。
她又看看内室的小书架,也不行,这里不方便她随取随看。
最后,卫瑛想到了自己平日里看书时用的金丝楠木小茶几。
这个小几和她的摇椅是一套的,没有固定的位置,她白日里在哪歇着就会被放在哪,用来放些蜜饯干果和她爱看的话本子。
平日里侍女怕弄乱了她看到一半的书,不会去碰。谢凛也不会专门去动这上面的东西,最是妥帖。
安置完这些书籍,卫瑛满意地点点头。
折腾这小半天热出一层薄汗,躺在摇椅上消汗时,卫瑛突然意识到:这些书不是她自己要的,是谢凛的随从送来的,她心虚什么呢!
晚膳时谢凛依旧没回来,卫瑛沐浴完一换上寝衣,就又想起早上的事情。
她现下虽没那么难堪了,但肯定是不能吃亏的,所以她得看回来。
好在谢凛今日回来得早,不到戌时前院就传话说他回来了。
卫瑛又等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谢凛沐浴完进了内室。
见卫瑛踩着绣鞋站在珠帘下等着,谢凛眉梢轻扬,有些意外,她这是第一次专门等自己回来。
不等他说话,卫瑛就上前来扯住他的袖口道:“我要看你!”
简短直白的话语让谢凛整个人一愣,眸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嗯?”他眉心一跳,隐约意识到些什么,没敢展开细想。
“就是早上我换寝衣的时候!”卫瑛摁住他手臂,借着力微微垫起脚,拉低二人的身高差距,这样显得她气势足一些。
谢凛闻言,目光下意识落到她身上,她今晚换了一身鹅黄色抹胸寝衣,领口处绣着小小的蝴蝶纹样,和她早上穿的那件花纹不一样。
卫瑛注意到他的视线,手上用了些力气去拧他:“混账,你还看!”
谢凛没挣扎,由着她捏,怕她因为早上的事情羞怯介怀,便道:“早上隔得远,我未曾看见。”
他擅骑射,目视极远,十七岁时跟着父亲外出平叛,战场上曾在数丈外射中敌首。
卫瑛听了这话微微扭头,目测着从床榻到早上他站的位置的距离,思索着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想到一半她晃晃脑袋,差点被他绕进去,脸颊微微鼓起,道:“我不管,反正我被你看了,你就得让我看回来。”
她又想起些什么,抿了抿唇补充道:“前几日在马车上时,你就是这么说的!”
他想起了自己前日说的那句话,没想到还能被她用在这里。
谢凛眸色幽深,注视着卫瑛,最终心头松动,妥协了。
卫瑛见他答应了,便放开了他的胳膊,脚在地面上得意地轻点了两下。
谢凛双手往后一撑,靠在旁边的黄花梨桌面上,身子微微后仰,姿势懒散道:“说吧,怎么看?”
卫瑛思索片刻,很快有了主意,怕他反悔,拉着他朝床榻走去。
谢凛任由她牵着自己,低头望着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扯了扯唇,觉得二人在做的事情有些好笑。
卫瑛对着床榻扬扬下巴:“上去。”
谢凛依言做了。
虽然知道侍女们都很有礼数,不会在这个时辰擅自进来,但卫瑛还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须得隐秘些,便放下一边的床帐,挡住床榻里面的光景,然后蹬掉绣鞋也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