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见过最聪明,又最努力的人。”郑予安说,“其实,你觉得我好,是我生活的环境造就的。我能达到现在这个高度,也离不开家庭的助力。可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是一个充满力量的人,不依靠任何人,你自己就有打破所有阻碍,为自己找到一条路勇往直前的力量。只是在你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再坚强的人也会累,也会需要时间消化和缓冲,这不是退缩,更不是看低自己的证据。”
“这样的你,当然有被爱的资格,而我就要做那个爱你的人。”
有好半晌,姜渺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郑予安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听呆了?”她才如梦初醒,猛然吸了一口气,肺腑之间充盈着仿佛是新生的第一口空气一样的清新感觉。她才知道原来她的人生还可以有这样的诠释角度,原来她在别人眼中,可以是如此耀眼的。
她不喜欢自己,但郑予安会拥抱她所有的自卑、不甘、怯懦、痛苦,并且擦掉她的眼泪,告诉她不必害怕,不要逃避,那都是她的一部分。
而他爱她的全部。
就像困于迷雾中的人撕开迷障一角,枯萎扭曲的植物忽然有了抽新芽的生命力。
姜渺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觉得自己有勇气去触碰“爱”和“永远”这两个字眼了。
她永远相信郑予安,而郑予安永远爱她。
那她也可以坦率地承认——她也很爱郑予安,从很早之前,直到永远。
真心已无可掩藏,但坦白地宣之于口总是不太容易,姜渺想明白地告诉郑予安,但总是觉得组织不出足以匹配他的表达,在这个节点说出来,又很像是一种被打动之后的礼尚往来。
所以姜渺语气激动,说的很混乱:“我……我现在很想向你表白,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的不好好像很委屈你……你等我,等我把这些年的事情全部整理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隐瞒了。”
郑予安却摇摇头,温声说:“不用勉强自己,那些事情,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那些事情不会影响我们的现在。”
他显然还是对上次姜渺发烧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愿意再让她为难。
姜渺却很坚定:“我要说。只有能毫无负担地说出那些事情,才算是真的放下了。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和你一起,把那些阴影都抛在脑后,先前看。”
看出她的决心,郑予安不再拒绝,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耳廓缓缓摩挲,无比缱绻,“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整理好心情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在多久以后呢?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不是一场计时的竞赛,姜渺只想和郑予安在一起,好好感受每一天的平淡与幸福,等某个时间点到来,她终于整理好所有过去,将自己袒露在他眼前。
她期待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号码,接通之后,那边很久没作声。
姜渺疑惑地“喂”了一声,似乎得到这个讯号,那边才敢出声。
声音带着电流的失真和时间的磋磨,姜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辨认出来之后,心跳猛然锣鼓作响。
晚上郑予安下班回家,就看到姜渺裹着绒毯,团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
这不是她平常的作息,郑予安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换好鞋子后快步走过去,还没走近她便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笑着望他,“你回来了。”
“你不舒服吗?”郑予安坐在她身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没感觉到不正常的热度。
“没有。”姜渺抓住他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放在腰间,又展开身上的毯子,把两人都团团裹住,活像要在他怀里冬眠一样。
她神色无恙,但郑予安敏锐地察觉到,她现在是脆弱的,需要他的安慰。他什么也没问,将裹着两人的毯子围得更紧了些,毯子下的双手也有力地抱住了她。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姜渺忽然说:“我今天接到一个电话。”
郑予安“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是周强打来的。”
这个名字太过遥远,郑予安和姜渺一样,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分开怀抱,震惊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让姜渺觉得挺有趣,不知道下午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这个表情。
“很意外对吧,以他的为人处世,这些年我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哪个角落了。”姜渺笑了一下,“不过也没差,他快死了。”
“什么意思?”
“他当年害死我妈妈,卷走所有财产后一走了之,跑到沿海讨生活,这些年烂赌成性,没存下一点钱,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去查了才知道,肝癌晚期,没救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姜渺眼里闪过一丝畅快。
“他不想死,但没有钱,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所以就多番辗转,联系上了刘东奎,从他那里要到了我的号码。”
“他在电话里说,听说我找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求我救他一命。”
郑予安深深皱起眉:“他怎么有脸提出这样的请求?”
“是啊。”姜渺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在电话里很亲热地叫我渺渺,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喊过我,那么亲昵的语气,好像我跟他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仇恨一样。”
回忆起电话里他肉麻又讨好的腔调,“渺渺”这个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名字被这样喊出来,姜渺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蚂蚁,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本能地往郑予安怀里缩了缩,寻求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