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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第1页)

案台上的燭火,正在不安地扭來扭去,空氣里一片窒息的沉默,張晚霽面不改色地將裂開的指甲掰斷,似乎指甲連著的不是自己的肉。

張家澤長笑了一聲,指尖穿過她的髮絲,耐心地耙梳著,仿佛在安撫一隻受驚的狸貓:「看把皇后嚇得,朕雖非仁君,但絕不會虧待忠烈之臣,沈仲祁的母族,朕會保他們衣食無憂。」

聽及此,張晚霽繃緊的心神,稍稍鬆弛了開去,原來這一盤魚,不過是一個懲罰她、恐嚇她的幌子。

歷經一回合,她心中生出不顧一切想要逃離的衝動。

又思量著計劃,她被動又溫順地傾身近前,扯起一個笑,輕聲道:「陛下,妾知曉錯了。」

皇帝大臂倏然收緊,扳過她的鬢角,額庭貼著她的:「皇后錯在何處?」

男子的氣息非常壓迫,張晚霽攥緊手心,道:「妾不該未經陛下指示,妄自出宮,也不該失了鳳儀,給外人落下話柄。」

「皇后句句都說不到朕的心坎上,朕在乎的,難道是區區外人的看法?」張家澤話辭冷戾且陰翳。

張晚霽聽出弦外之音,必須要使些手段,否則今夜不能善了。

她顫巍巍地跪在他膝前,素手以一種纏綿嫵媚的姿態,攀上他的腰,嘴唇輕輕貼上他的。

「陛下,妾為您侍寢罷。」

皇帝黝黯的眸深深看著她,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

張晚霽跪在他膝前,素手以一種纏綿嫵媚的姿態,攀上他的腰,嘴唇輕輕貼上他的。

張家澤一錯不錯地凝視著美人,她嫁給他二十餘年,歲月慈悲,不曾在她的姝容之上留下任何沉澱的痕跡,雖為人妻,與及笄時的少女倒沒有太多落差,雪肌玉骨朦朧得庶幾能夠暈染出一片明麗光華。

但這一抹光華,教他心中生出芒刺。

張晚霽是為了沈仲祁——一個已經消逝很久的男人——放低自己的姿態,博他一悅。

在昏晦的光影里,他看到,她的眉心始終是蹙著,不曾平展。

張家澤眸底添霾,大掌捻住她,居高臨下地寒聲命令:「朕要看你笑。」

張晚霽硬生生克制住疼楚,扯扯唇角,終於醞釀出了一抹得體的笑意。

皇帝審視兩眼,終於滿意,倏地一舉將她打橫抱起,往寢殿之中大步行去。

夜更深了,如無底的潭。

她摟緊他,趁皇帝情至濃時,探至枕褥底下,摸出刀,刀刃不偏不倚地往他肩膊後扎去。

伴隨著裂帛之聲,明黃龍袍上,一陣血腥氣息彌散開來。

張晚霽本欲刺得再深一些,下一息,腕骨被人粗暴地攥扯住。

張家澤的力道裹藏著一抹瘋狂的狠,猛地將她摁在床榻間,手腕劇烈地磕碰在床沿,她覺得自己的腕骨要碎裂了,握力不穩,短刀落於衾被之上。

細薄的光影震動了一下,帝王那挺括似峰巒的肩背,添了一道血痕,淋漓血珠緩緩淌下,浸紅了張晚霽的肌膚。

張晚霽看到帝王錯愕以至于震怒的臉,他紅了眼,一字一頓質問道:「你刺殺朕,可是為了沈仲祁?」

他聲音來自發頂,彷如天帝的盤詰。

繃在張晚霽身上的弦斷了,她看向帝王的眼神,變得荒涼,仿佛失了魂魄。

她笑了一聲,嘴唇因過狠的咬力破了,口脂比尋常還要靡麗——

「沈仲祁替你打下萬里江山、收復失地,這般為生民立命的肱骨忠臣,你卻殺了他。」

帝王的目光一下子僵冷了,凝視眼前的女子:「皇后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張晚霽杏眸薄紅朦朧:「張家澤,你枉披一張人皮,你無恥!你薄恩負義!」

張家澤的峻容扭曲了起來,忽然掐住她的下頷,放肆又陰狠地吻吮她,貼著她耳屏,慢條斯理地承認:「是啊,朕說過誰碰我的人,就得死,看你適才的表現,果真,沈仲祁朕殺對了。」

張晚霽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少女時期埋藏最深的心事,連帶著尊嚴,一併被他踐踏了去。

擱放在以往,她毫無與他抗衡的膽量。但在今番,她有了莫名的勇氣,在當下的光景,以更重更沉的力道反咬回去。

張家澤的口中添了一抹濃郁的血腥氣息,他用指尖擦了一下唇,指腹蘸染了星星點點的血。他看了一眼,笑道:「皇后可知朕最喜歡你哪個地方麼?就如今刻,你這種不自量力偏偏要飛蛾撲火的模樣,委實讓朕憐惜不已。」

他將她推跌在榻上,女郎雲鬢上的珠釵,在激撞之間散落一地。

張晚霽迎來的是更為粗暴的掠奪。

他掐住了她的脖頸,雪白勻膩的肌膚上,添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一種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拼命掙扎,但女子與男子力量何其懸殊,饒是她想反抗,在張家澤的暴行前,形同螳臂當車。

張晚霽眼前一片恍惚,她曾是鄴都的掌上明珠,尊貴矜嬌,享無限寵愛於一身,嫁給皇兄,她受過暴力,受過疼,惟獨沒有得到過愛。

如果不是意外得知,定遠將軍是被謀害而死,她會以為,自己與張家澤這一樁婚姻,到底還是可以將就著過下去。

可結果,自己年少無知,竟被瞞著做了他的幫凶!

傲骨磨平,希冀殆盡,自己這一生,如此諷刺,如此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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