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他的父皇手中有了一柄利器,废黜他的利器。
他天纵奇才,曾被誉为大景之兴,逐渐成了淡漠无情,胸无百姓的暴虐储君。
而他那个连弓箭都拉不开的弟弟,不知何时有了“玉郎”美称。
他本性淡漠,未必多在意这点稀薄的天家亲情。
可他们在幼时拼命的给予,又在他即将长成后果断抽离。
来与去,都不曾叫他选择。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从来睚眦必报。
只可惜一点,直至承平四十年那场大火,也不曾制出令他满意的人偶。
也正常,毕竟那些人偶都是他的父皇从死人堆,乱葬岗找回的腥臭皮囊罢了。
“小蒹葭也,听话,也乖巧呀,只,只听陛下的话,是我,是小蒹葭,不够听话吗?”
连央红了眼眶愣愣无声的看他,眼泪落的无声无息,是他教过的可怜模样。
连央好委屈,她只觉头好疼,听见了封九妄说乖巧,听话。
她不乖巧,不听话吗?
她不是都听他的话吗?
连央晶莹的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解。
帝王幽深的眼眸牢牢的钳住她。
直到连央哭的几欲睡着,漂亮的眼儿无力的下合,封九妄才轻笑出声。
“封鹤眠真是,给朕找了个宝贝来。”
自封鹤眠出生后,母后的目光偏向他,父皇的期望偏向他。
他分明坐拥天下,却永远成了孤家寡人。
“小蒹葭,你要记得今夜说的话,你只能听朕一人之言。”
承平四十年后空泛的欲念,在一刻彻底升腾。
如今封鹤眠身边,多了一个只听他,只对他乖的宝贝。
安德一将纸笔送来后,封九妄温柔的描摹着连央的眉眼,洋洋洒洒写下一整页的“卖身契”。
抬起连央细嫩的指尖,按上她饮酒后口脂褪的斑驳的唇瓣。
啪嗒。
一个带着清甜酒意的指印,落在了这张专属于帝王的卖身契上。
鬼使神差,封九妄从连央指尖印走一抹红。
在连央的卖身印上,戳了一个残缺模糊的,属于他的印记。
“你一个,我一个,嘿嘿。”
醉傻了的连央什么也不知道,乐颠颠的指着重合的指印直傻笑。
呆头呆脑。
笨的可爱。
封九妄捉住连央的小手,再度提笔。
眼看那歪歪扭扭不成体统的斥责,封九妄笑意越深。
小人偶应当会喜欢,自己一并参与的斥责。
笔尖啪嗒落桌,在满夜焰火中,静候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