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29日星期四大年初四
上午九点,上海宪兵队特高课情报组。
刘茂生坐在风间哲也对面,将两天前与林飞喝酒时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本以为风间哲也会对他表示赞赏,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他离开。
风间哲也被黑龙会派到上海是调查周春生与藤田一郎之间到底生了什么的。
来之前他只知道藤田一郎是关东军第二师团参谋长,至于藤田一郎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海所有人包括黑龙会内部都对他三缄其口。
等风间哲也进驻到上海宪兵队特高课后,里面关于藤田一郎的资料只有藤田一郎在宪兵队就职以后的,而藤田一郎在上海时的所有个人物品在他死后不久便被运回了关东军司令部。
虽然风间哲也问过的每一个人都告诉他,藤田一郎到上海的目的与他的死亡原因无关不需要去探究,而在他看来,中国这么大,这两个人会撞见只用巧合来解释太过牵强。
经过他的据理力争,关东军那边告诉他藤田一郎到上海是负责保护某个重要人物。
风间哲也以需要了解藤田一郎到上海以后的行程为由向关东军司令部索要藤田一郎书写的工作日志。
经过多次审核撕掉关键部分并且反复确认工作日志里的内容完全没有涉及人体实验后,这本工作日志由专人乘坐满铁货轮跨过半个中国于两周前送到风间哲也手中。
日志内,前半篇是藤田一郎在关东军第二师团任参谋长时的工作纪要,里面的会议记录包括行动安排都已成为历史没有隐瞒必要,关东军司令部对其中的内容未做处理。
后半篇记录了藤田一郎带领一个警卫班保护一名代号【医生】的重要人物从东北一路隐匿身份到达上海入住杨树浦路裕丰纱厂旁的日籍高级员工公寓。
再往后便是空白,风间哲也仔细查看后确认后面几页被人抽掉。
关东军司令部当时其实很想将关于裕丰纱厂的内容抹去,只是这块内容在前一页的最后几行,将整页抽走工作日志中和上海有关的内容就全部消除,而将裕丰纱厂四个字涂抹掉又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风间哲也注意。
想着裕丰纱厂内和人体实验有关的痕迹早已消除最后将这块内容保留了下来。
没想到风间哲也却是个较真的人,他仔细查看了裕丰纱厂的位置,越看越觉得可疑。
裕丰纱厂既处在当时上海城市建设的边缘又处在上海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的辖区边缘,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区域。
他找人去查了裕丰纱厂的背景,确认它的母公司大阪东洋纺织株式会社和日本陆军的牵扯很深。
于是他让北原野史去上海警察局和杨树浦路捕房调看藤田一郎在上海期间与裕丰纱厂有关的案卷。
两个地方都有且只记录了一起纱厂物料仓库因为临时工抽烟引起纤维粉尘爆炸致使三十六名员工死亡的案子。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最常用的毁尸灭迹的手法,不过一切线索到这里都断了。
在第一次见到刘茂生并且给他安排去太仓试探林飞的任务时,他突奇想到军统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便询问刘茂生有没有听说过裕丰纱厂。
刘茂生之前只是军统上海站某个行动组的组员,当时不知道上海站站长是周春生,不过关于裕丰纱厂的事情,军统内部将他作为鼓舞士气的案例通报给了所有成员:
“军统上海站站长亲自带队剿毁日军隐藏在上海裕丰纱厂内的人体实验室。。。”
当然后面还跟了一堆杀了多少日军多少重要人物,破坏了多少设备,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之类的话。
刘茂生知道里面有很多夸大的成分所以没当回事,后来也从军统内部的小道消息得知上海站站长因为这件事被赶下了台,不过具体原因传的五花八门,比较靠谱的是因为牺牲过大被赵理君和毛万里抓住了把柄。
刘茂生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裕丰纱厂的一切都告诉给了风间哲也。
风间哲也就此得出结论周春生和藤田一郎是在这件事上产生了纠葛,不过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动机问题:
一、周春生是冲藤田一郎去的,但是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无奈剿毁实验室。
二、周春生是冲实验室去的,藤田一郎因为在里面而受到波及。
三、周春生同时冲实验室和藤田一郎去的。
这时的风间哲也坚定的偏向第一条,不过很快又产生了动摇。
除夕那天,刘茂生过来汇报试探林飞的情况后,风间哲也再次翻看藤田一郎的工作日志。
那是一本用真皮做封套的记事本,尾两页用加厚的硬纸插在封套内做固定。
风间哲也将尾的硬纸从封套内抽出使内部的记事本和真皮封套分离。
这个行为他已经进行过多次,关东军司令部将工作日志给他前反复检查过封套,他自然知道里面不可能有夹带,不过工作习惯还是让他反复进行这个行为。
他再一次检查封套,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拿起里面的记事本,正准备翻看,也许是因为多次插拔,尾页的硬纸一角被顶成了两层。
这种硬纸的加工本就是将多层纸粘贴在一起,胶水质量不好或者刷胶过程不仔细很容易在使用过程中出现分层。
不过这时出现在尾页上的分层却正正好好是两层,而且位于正中间。
风间哲也前后翻了下尾页,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厚度几乎和页相同,也没有什么凸起的部分。
不过好奇心促使他试着左右手分别捏着其中一层向外扯。
胶粘的部分被一点点扯开,在向内走了不到两厘米后顿时变的轻松了许多,除了外围还有残留的胶外内部似乎根本没刷上胶。
他透过已经撕开的孔看向内侧,里面有字,一脸兴奋的加大力度,将尾页彻底剥离成两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