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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阅居>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 第32章(第1页)

第32章(第1页)

心魔卖的这个关子,但生心知肚明,只是他心绪不好,不想接话。被抛撇在一旁的心魔,似是早就习惯他这半日不应声的哑巴脾性,早就学会自己接应自己:天覆地载,日月乾坤,千万年来天道运行从不出差错,这回那幽冥地底通往人间的裂隙,是天道罕见的差错。错也错了,改好就行了嘛!它说到此处一个转折:可天道改不了,只能硬生生用六界顶上去。但生,你这幽冥地底,是最后一道截线,天道要你守住,哪怕屠戮遍地,尸山血海……当年平灭妖鬼之乱时,六界折损不少,如今留存下来,还有战力且能担此重任的,也就是你了。

但生问它:谁说与你知的?

它心虚道:我自己悟出来的。

但生又说:上次在南天之极你还半点不晓,如今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当真不似你作为。

它叫他说臊了,忍不住要恶语相向:你爷敞开天窗和你说亮话!天道就是那皮条客,觉察到你心乱,便造出一个劫数来送你,此番你落入彀中,说不好将来会不会为着你那心肝儿自毁长城!

说完还意犹未尽,还要添油加醋:你那心肝儿叫但生救命你便怕了么?怕,把口儿塞上,堵得他出不来音儿,就好下手啦!哦,不塞?想是情事浓时的情声甚是催情,你舍不得!

但生一脚将它踹翻,它弹起,复又踹翻,反复数次,它朝但生啐了一口吐沫,捂着心口痛骂:呸!你爷也好与你说清白了——为何偏偏选在今日与他成事,你心里没数么?!过了今日,你再与他走风月,走到烂也无用!此刻正在亥时初刻,你再不去,过了时辰便到明日了!你去不去!不去我便去!好赖我也是与你一体生出的,你下不去嘴我来!

话音才落它便脚底抹油——溜出了好远好远,边溜还边把那张玉树临风的皮相披挂出来,还要一路碎嘴:瞧你心肝儿那小身板,铁定不爱你这样压得死人的,须得似我这般,高高瘦瘦,长得还俊,看着爽心,搂在一起也刚刚好……

这话说的就过头了,但生雷霆一怒,险些捏爆它喉管,幸好亚父赶到拦下,不然即便是与魔主一体生出的心魔,今番也难全身而退。

亚父待但生怒气平下,才小心翼翼地探问:……它话虽糙,也不是全无道理,我主心意究竟如何,还请早做决断。

还要再去么?再去如何成事?用强?

但生长久无言,亚父斗胆问他:绛瑛有狐珠可用,是否……

他不答,不答便是不要。

又问他:魔域之中也有那能舒缓心神的药,要不要……

堂堂魔主,都到了要靠旁门左道来走风月的地步了么?

他又不答,又是不要。

亥时初刻过去,更漏又下一层,余时无多,但生与你,待要如何?

绛瑛此时来报说你醒了,正闹着要回家。

但生来时,你正与围定你的几名女娘打商量,想要用自己身上不多的一点钱财买通她们,想她们放你走。许是头一次干这样全无把握的买卖,你话说得磕磕绊绊,显出了拙。

她们垂头抿嘴,笑做一团。都笑你痴——在乱世当中存身的那些小小伎俩,如何能拿到这处来用?

人间的金银宝货,于她们毫无用处,你买不动她们的。

有一女娘多嘴,嘻嘻笑着要你安心留在此处,还说你是我主三媒六礼聘来的,多少金银宝货运到你叔婶家中,那浮财足以买下半座城了。

你听了半晌不言语,乱透了的脑子里隐隐浮上一个念头:我是被卖进来的么?谁把我卖了?叔父与婶娘?若真是卖了,那要是能凑足赎身的钱,是不是就能家去了?

你问那女娘:贵家主花大价钱将鄙人买下,实在是桩折本买卖……那个……贵府可要人看病问诊?……

那女娘笑得泪都出来了,她答你:贵人此时该改口叫“夫主”啦!说什么“看病问诊”,正是说笑!我主花费心力,难不成只为了寻一名诊病的医者么?六界之内,医者多如过江之鲫,为何非你不可?

另个女娘接口说道:你这话也不甚对,若是相思症候,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医么?

她们彼此间对了对眼神,又是笑作一团,笑得你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们见你羞了,还不肯放过,且笑且说:要你看病问诊还是治那相思症候,我们说了不算,须得我主说了才算数!

绛瑛在外间听内中闹的不象样了,就赶忙进来将那一群围着你笑得花枝乱颤的大魔驱出去,将所剩无多的“良辰”留予你和但生。

事成

周围一片娇声呖呖,纷纷给魔主问安,乱过一阵,就是静。

凭着直觉,你知道他在走近。越走越近。你想到刚才将你拦腰掐住的那只手,一阵瑟缩。此时非开口不可,否则你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明知希望微渺,你还是硬着头皮说起了全不相干的事。至少与他将你迎回地底的本心不相干,他本就不是要你来做什么医者或是庖厨的。方才那群女娘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将你“买”回,是花了大价钱的,你还不起,就别再指望其他路子了,你的路只有这一条。

你求他放你回去,拙嘴笨舌地说着不知他把你买下花费多少银钱,且容你日后慢慢将数目存够了,添点利钱,再还给你。都是老调,与方才说与那群女娘的话并无不同。都在指望用“钱”开路,或是“破财免灾”。

你话里话外的惶恐,不知但生听出来没有。他见你小心翼翼地寻着退路,眼上覆巾犹见泪痕,心中爱到几乎生出了恨。恨的背后,伏藏着贪与馋。妖魔天生重欲,遇到心爱之人,往往要吞吃入腹,绝不让外人沾惹。一日不吞,便一日不觉餍足。他说他予你庇护,要你随他走,那含蓄之下的深意,是朝夕相伴,是以身相许,是与他走风月。你要么别应,应了他便当真。在魔物看来,所有的欠与偿,都得恰好迎合他心意,你的偿仅只是钱财或是医病看诊甚或是烧菜做饭,那都是身外物,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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