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软的指尖轻轻一招,芒花就飘过大厅,心甘情愿的落入小手中,还因为极度的荣幸,不断瑟瑟颤抖。
“你从哪里来的?”
姑娘问道,随意把玩芒花,再稍稍握紧手心,绒儿身上散落的芒花就变得扎实了些,不再持续滚落。
砚城之中,不该有她不知的花、不知的人、不知的鬼或妖,甚至是魔。
绒儿起初强忍着吐实的冲动,不愿意开口,但姑娘手心放开,芒花掉落得更厉害,她惊骇又恐惧,只得哀叹坦白:
“我随风从北方来。”
姑娘偏着头,揉握着芒花,绒儿的身体一会儿薄透,一会儿扎实,虚虚实实,尽在她掌控间。
“他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轻柔的语音,没有半分责备。
绒儿却觉得天彷佛塌了下来,压得她的身子平贴在地,跟纸张一样薄得没有厚度。
刘永慌得手足无措,想要撑起未婚妻,又怕伤了她,只能焦急得团团转。
“我把芒花跟头发烧成灰,混在茶里让他喝下。”
她痛哭失声,无法再隐藏秘密:
“生前,我的情人见异思迁,把我害死于芒花中,所以我怕,好怕好怕,怕他见了比我更美的,也会弃我而去。”
芒,音同盲。
她付出那么多,对他嘘寒问暖、为他制作胭脂、为他打点生活上的一切,把情爱点滴不剩的给了他。
但,她还是担忧、还是怕。
泪水滚滚而出,从薄透的脸上浮出,一颗颗湿润刘永的手。
“现在,你知道我是鬼,不是人了。”
她万念俱灰,芒花枯黄:
“我不会纠缠你,只要不再喝我泡的茶,你的双眼就能恢复。”
“不!”
他声嘶力竭,没有惧怕,胡乱抓握散落的芒花,贴补她薄得能见石砖的身子:“我不要你离开!”
刘永泪流满面,抬头恳切的望着坐在主位上,以手撑着小巧下颚,红唇似笑非笑,静静聆听一切,眨眼观望的姑娘。
“求求您——”
红唇弯起,娇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
“你不在乎她是个女鬼?”她问。
他答得斩钉截铁:
“不在乎!”
姑娘水眸轻眨,再问:
“即使她留下后,你这辈子都得半瞎,也不在乎吗?”
刘永没有迟疑。
“不在乎。”
他信誓旦旦,情真意切:
“为了她,我愿意这样,一辈子都这样。”
站立在一旁的左手香,双眼迸出亮光,缓慢的抬起手来。那双手白里透红,掌心软嫩,十指纤长,指尖是淡淡的粉红色,比樱花的色泽更美。
“让他拿一部分身体来交换未婚妻。”
她的指尖碰触到刘永,摸着他的头、他的肩、他的胸膛,恣意挑选。
她就是为了取得这健康男人的一部分,才让中年男人领他前来。
然而,当她的手正要滑入黝黑平滑的肌肤之下、进入胸膛掏取温暖的五脏六腑,逐一拿出审视时,姑娘开口了。
“不。”
脆脆的声音,带着甜甜的一丝稚气:
“他的未婚妻替我带来宝贵的消息,我会让他们如愿,作为一个谢礼。”
听到所求无望,左手香抬起了眼,盯着姑娘,姑娘回望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半晌,左手香转过身,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只余下一丝飘渺的药香。姑娘握住手中的芒花,凑到嘴边,吹了一口气。
所有的芒花都滚向绒儿,愈积愈厚,也愈积愈扎实,让她恢复厚度,曲线曼妙起伏。而姑娘吹的那口气,让她有了温度,身躯不再僵硬,能够灵活的移动,双手紧抱住刘永。
“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