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这个,王兵心里就是很是恼火。当年拍板投资的并不是他,可始作俑者早就打通了上面的关系拍拍屁股走了,后果却得由他来承担,他又没有强硬的后台,只好一年复一年地在这个县长的位置上呆着,一干就是八年!
“你是谁?你说的真的是前进钢铁厂?你又有什么好方法?”王兵十分怀疑又有些期待地向林玉然连问了三个问题。虽然这个少年出现得莫名其妙,但他的穿着却很是普通,他真的能够解决让多少个县级官员头疼的问题?
“很简单,我买。”林玉然很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原来又是一个看中地皮的人!
王兵轻蔑地看着他,直接摇头拒绝了。“不行,钢铁厂的地皮和厂房不能单卖,必须连同职工和债务一起解决。小伙子,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前进厂占地很广,现在刚刚搞改革开放,这个地理位置还是很诱人的,并不是没有人对它感兴趣,只不过人家不愿意接受这个附带条件!”
“呵呵………”林玉然听完他的话就放声长笑起来。
“笑什么笑?难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王兵有些恼怒。
林玉然看着他,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王县长,看来您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刚才说过只买地皮和厂房吗?我说的是要买下前进钢铁厂,请听清楚,是整个厂!包括债务、也包括职工!不就是二万四千元的土地使用权,五万元的厂房,折旧价值在一万元的设备,累计达到十三万元的银行贷款,还有二百人的职工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数据的?这可是属于政府的机密!是谁告诉你的?”王兵开始听着心里还有些欣喜,可越到后来他就越心惊,最后,他又惊又怒地坐直了身体,脸色一变,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玉然,说话的音调也高扬起来,明显地透露出不悦。
“这个,您就别管了,这可是属于我的商业秘密。”虽然王兵此刻确实有种一县之长的威严,可曾在黄梁一梦里和国家安全部以及众多的政府高官打过交道的林玉然根本就没有把他这点气势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被他吓倒?
林玉然的回答着实有些不客气,听得王兵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响,想起他的来意,这才慢慢地强迫自己放缓脸色:“你能解决这个厂的所有问题?你找到铁矿了?”
“一定要找到铁矿才能解决这个厂的所有问题吗?王县长,您思考的方向应该不会如此片面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希望您跟下面的官员交代一声,我,林玉然,要以全资投资者的身份买下钢铁厂,不允许国家再留一点股份。”
看着这位父母官被自己气得脸色一变再变,林玉然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他又不慌不忙地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而且,今天下午就要把所有手续办好,有关的证件都转移到我手上来。还有,这十三万元的银行贷款,不是一次性付的,为了现金能快速地流通,我的要求是在两年内分四次付完。而且,是无息!”
听完他的条件,王县长开始沉思起来。
连前进钢铁厂的价值几何都弄得那么清楚,看来这个少年人是经过了一番详实的调查,应该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他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跑到县政府办公楼来开玩笑。
那么,现在自己要决定的,就是该不该将这份本应是国有企业的资产批准出售给私人,那可是转换了所有制的啊!搞得不好就会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说自己在搞资本主义!
如果继续撑下去,钢铁厂在银行的贷款就会越变越多,而资产则会越变越少,还有那几百口职工的工资,更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万一这些人想不开,来个集体上访,那自己今年上半年在其他方面努力得来的政绩又会像往年一样打了水漂。
但,如果卖呢?只是全民所有制改为私营经济而已,职工的饭碗有着落了,资金也盘活了,银行的贷款也能够慢慢地还上,如果拿这些钱用到其他的一些社会福利上,肯定会有更好的成绩。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有些活络了,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正悠然自得的林玉然,只觉得这个少年人虽然在外貌上似乎是个高中生,但坐在那里的气度从容、恢弘,说出的每一句话也是极其老练,像是经常面对这种商业谈判,表露出一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眼神也很是深邃,稳重,整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可以相信。
于是,他试探地问了声:“少年人,你叫林玉然是吧?还在读书吗?”
林玉然会意地笑了笑:“王县长,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地地道道的本县人,父母俱在。没错,我现在还是一个学生,但是,购买钢铁厂的事情我可以负全责。”
王县长脸色微变,尴尬地重重咳嗽了一声,缓缓地回答:“林同学,我相信你有这个诚意,但这种交易关系到国有资产的处置,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拍板的,我需要跟其他的有关领导开个会商量一下。你现在还在放暑假吧?不如这样,先在外面的接待室里等一下,下班前,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林玉
然笑了笑,突然随意地伸出食指朝他这边一指,他桌面上的陶瓷杯顿时就“砰”的一声裂得粉碎,吓得王兵心里一惊,本能地往后一靠,林玉然的手指又是一抬。
王兵刚刚松了口气,却马上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的身子一沉,紧接着,屁股下的座椅就开始像是在坐电梯一样很快地向上移。幸好他只是刚到中年,心脏的承受力还算强,此刻只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将刚刚放下的心又本能地提了起来。
他的膝盖很快就升到了桌面的位置,然后停住不动。
此刻,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王兵是无限的紧张,一颗心脏急跳如擂鼓,双手紧紧抓住靠椅两边的扶手,一动也不敢动。
半分钟后,看着他那如临大敌的架势,林玉然微微一笑,手又是往下一指,王兵顿时觉得身子一空,座椅又开始载着他自动往下沉。
“这是……这是……”确定了双脚已经踩上实地,王兵才终于敢出声。他一边惊骇地看着林玉然,一边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座椅,口齿开始变得有点结巴。
林玉然微微一笑,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十分的耐人寻味:“这家厂我是一定要的,希望您能够说服其他的县领导。刚才您也见识过我的手段了!公安局的那些警察是奈何不了我的,就是县里常驻的武装警察部队,有没有用,您心里也应该清楚。当然,如果您能帮我处理好这件事,我想,以您的能力,只做一县之长,还真有点屈才了,对吧?”
说完,他从容地站了起来,继续说:“王县长,你们是下午五点半下班,我就在外面的接待室里等你到五年半。好了,告辞!”
话音刚落,毫无一丝预兆的,他在空气中消失了。
王兵又一次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确定这少年人确实是不见了,才颤抖着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好好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谈话,最后拿起电话:“陈秘书,帮我查清县里有没有一个叫林玉然的高中生,家庭环境如何,二十分钟以后交给我。还有,帮我联系一下县里那几位退休的老干部,把今天下午三点半的座谈会推迟到明天一早;另外,你打电话跟刘副县长、工商局的孙局长、建设银行的廖行长说一声,请他们在半小时以后来会议室开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