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虽对安塔有所戒备,但古堡一事过后就深思熟虑了当时的行为:“为一己私欲图别人家东西,闯入别人家门,掀了别人棺材,还把人家打了个半死不活。”所以对安塔的态度也缓和稍好一些,平静回道:“嗯…以前我们是一个小队的。但自从两年前的一事后,他俩常常因为意见不和,想法分歧,经常打架…”
这勾起了安塔的好奇心,以及对寂滨过去的探索欲,想进一步深聊,但出于礼貌与尊重,还是浅浅问道:“我能坐你旁边聊吗…?”
林出乎意料的给予同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
林给安塔的感觉有着些许陌生,但也有些许熟悉,这种把每一天都当最后天的坦然与欣然接受,跟昨天的寂滨很像。
安塔慢移出座位,走到前座侧边;林识趣退位入内,让安塔坐下。
“唔…可以跟我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吗?我想多了解些寂滨。”安塔的两颊泛起一股淡淡绯红,有种见心上人家属的感觉,就微微撇过头,也是有些羞涩。
见安塔这副拘谨模样,林憔悴而疲倦脸上稍有动容,露出一抹温和浅笑。
学着安塔,头微微撇向圆窗,看着外面装点蔚蓝天空……
一股笼罩声音避免外传的无色透明屏障将两人包裹;林声音低而不沉,温而不细道:
“一开始…我是因为家族原因被送到巴别塔历练的,而负责我行动的人,我的队长,是一个叫伊雷斯的人。”
“那个时期的伊雷斯队长,是刚刚从兵部调离过来的,是各项成绩都非常优异的一个人。不同于其它同分人,有实力的没他这个态度,有他态度的人没他那个实力。”
“他也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有一次因为相信别人,把包袱放到别人那里,结果回来的时候就被偷走了,人也不见了。”
“那是个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我们遇到归来的时候…”
“忍受着沙漠的恶劣气候,抵御着经历炙烤后的风沙,只为把货物运送过去,运送到一处沙漠的村庄里…”
“但路途到半的时候,掀起了一场猛烈的沙尘暴,这场沙尘暴卷起阻碍了我们前进的脚步,也遮挡了视线,干扰了我们的行动。”
“穿着(zhuo)一样的沙漠佣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大多都奔着杀人越货,只有归来这样的少数人想着掠夺货物的避重就轻,避开致命要害,处处留情,只想着限制行动,给其他人争取偷窃物资的时间。”
“最后…有些佣兵的生命定格在了那里,他们的身体在这次沙尘暴中被掩埋;有的逃离了出去,而归来为了掩护那些逃离的人,被伊雷斯队长单手摁着头,压在炙热的沙面上控制住,最后把他两手绑了起来,被伊雷斯队长牵着绳走…”
“长久的相处让我们逐渐了解与熟络,伊雷斯队长邀请他加入这个团队…”
“而寂滨的加入…是巴别塔塔主的意思。”
“他那个时候…好像是十岁左右吧,他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很深刻;不愿与人相处,也不想跟谁说话,一直睡在外面,尾随着我们。”
“伊雷斯队长多次邀请他进来跟我们一起睡,因为可以挡风遮雨,也不用害怕寒冷,但寂滨没一次来过…伊雷斯队长只好把带张被子出去给他。”
“但是嘛…队长走一步,他就退一步,最后只能把被子叠好放在原地,自己慢慢后撤,躲在暗处看见寂滨收下并盖上了才肯回来…”
“寂滨总能以一己之力杀死魔兽、炼金兽、灵兽、凶兽…他的单兵作战能力很优异,可精神却很差…”
“他总是以虐杀的方式折磨对方,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情感很复杂,有害怕,也有兴奋,但更多的…是痛苦…”
“寂滨独来独往的习惯,不让伊雷斯队长省心;或许是因为他的不合群,又或者是因为他让敬爱的伊雷斯队长愁眉苦脸,让归来与寂滨结下了梁子…”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打架是在某次任务里,那个时候是十二月,那个地方没有风雪,但一样能冷的让人不舒服…”
“我们住在一个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小木屋里,作为临时休息的地方,但因为寂滨的不合群,他一直都在外面淋雨…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这让伊雷斯队长很担心,但最先跑出来的却是归来…顶着夜晚的寒凉与风雨就走了出去找人…”
“我拿着两件雨衣和伊雷斯队长也出去找,但天工不作美,出去没多久就打起了响雷,一次又一次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光与暗中飘摆不定,震耳欲聋的轰鸣也从远方的天际屡屡传来…”
“兴许是这黑夜的恶意,瓢泼大雨的雨落,雷声鼓动时的翻涌,将他们的打斗遮掩,等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寂滨坐在归来身上,一手掐着脖子,一手蓄拳待;雷光映照下,勾勒出了这片‘失落世界’的死寂,两人的苍白与无奈…以及寂滨那空无一物,木讷暗淡,恍如提线木偶般的机械眼神…”
“周围的树木不知道是因风雨过大的摧眉折腰,还是两人激斗时的无意摧毁…”
“伊雷斯队长叫停了两人,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寂滨他认真听队长的话,主动收手,从归来身上离开,在这布满初浅水流的大地上伫立,一动不动…”
“我那时候还很胆小,怯弱,但还是把雨衣递送过去,没有队长的命令,寂滨没有任何举动,我帮他穿上,然后又帮归来穿上。”
“但这次的归来好像失了魂一样,像是吊着一口气的尸体,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无精打采…最后由伊雷斯队长背着他,牵着寂滨回去…”
“我不知道那一夜里两人生了什么,我问他们的时候,也没人回答,好像在刻意回避…”
“后面的几年里…也收了其他成员,但我们因为一些原因解散了,我跟归来走到了一起,确定了关系,结为了伴侣,伊雷斯队长也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同时担任寂滨的监护人。”
“不过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关系淡薄,也会时常有着联系,”
“当我以为一切都会因此好转,为这旅途画上一个圆满句号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我美好的幻想…”话音到此,林原本温和的表情上出现了一抹难以遮掩的神伤……语气也开始有了一丝哭腔…
“伊雷斯队长惨遭歹人杀害,身死在了执行任务的途中…残酷的现实把我们所有人都拉回在了一起…”
“在追悼会上,我们不可置信的面对这份现实,它就好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扎在我们彼此的心中…沉甸甸的悲痛成为了整个葬礼上的主基调…”
“有的人抱头痛哭,有的人强忍泪水,有人否认已生的现实,装傻当做没生,视做一个玩笑…有人装睡,自然也有人清醒,选择面对这份残忍的现实…”
“而寂滨…成为了唯一一个疯掉的人…他扯下棺材上的花圈,推开棺盖,抓着伊雷斯队长的衣领,把他的遗体半拽了上来,整个葬礼上,只有他敢大喊大叫…他大骂着众人合伙与他开玩笑…大骂着为何有人摆弄灵堂与棺材跟葬礼诅咒伊雷斯队长…?也大骂着伊雷斯队长为何陪着他们胡闹…”
“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出他那股难以压抑悲痛过度而遮掩的哭腔,也能看到那因泪如雨下而红润的眼眶…”
“那时候…也只有归来想上去安慰…”
“说着…‘或许……以大哥的性格,也不会希望我们为他复仇,从而置身险境,只想我们健康的生活…’但还没说完,就被寂滨打了下去…”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雨夜…只是这次的归来没有任何还手的想法,即使最后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的从容与坦然,以及一份深深的同情与理解都从未变过…无怨无悔的承受一切…寂滨最后被其他人拉住…”
“或许是哭累了,闹累了…他最后睡了过去,我们重新举行了葬礼…”
“而在这葬礼上睡着,没能参加葬礼的这件事,也成为了他一直以来的遗憾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