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摇头。
陆吾:······
陆吾自闭,但陆吾不说,于是陆吾放弃劝无情睡觉,坐在小凳子上和无情大眼瞪小眼。
到底是个病人,无情没一会儿就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陆吾见他终于睡着了,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怕无情半夜风寒家中或者需要喝水,陆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走,趴在床边,下巴垫在手臂上歪着头看着睡着的无情。
小崽子还挺好看。他想。
虽然他自己现在也还是个小猫崽子。
客栈内烛火昏黄,不久,陆吾便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里无端落了一场大雨。
第二日无情醒来时,陆吾早已不见了身影,太阳也高高挂起,天地一洗后,万物都变的明亮清新,病好之后,他们再次朝判宗前进,那晚的眼泪与别扭无情并不记得,而陆吾也没提。
无情还心心念念着判宗的桂花糖。
陆吾不理解他为什么对桂花糖这么大执念,只觉得无情固执。
都说了桂花糖不好吃,还偏要试,只不过无情没机会,也没时间去买就是了。因为他和陆吾一同拜师入宗,所以寝室也理所当然的安排在了一起,陆吾依旧和过去一样,拜在老宗主门下,无情也同陆吾一起,拜入老宗主门下,顺理成章地成为和陆吾关系最好的猫。
刚入宗那几年,无情和陆吾每日被压着练功,待他们从小孩长成少年,各种需要审查办理的案子也交到了他们手里,有时是两猫分开行动,有时则是一起。当过多年宗主的无情总是很认真,一如前世威严公正的模样,而立志于还世间山河清明的陆吾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些年来,无情依旧执着于没吃到的桂花糖。
每次不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就是累的懒得动,逢年过节的陆吾会拉着他去看判宗城盛大的烟花,去最好的酒楼吃饭。每次都是以无情喝醉,被陆吾带回去收场,来判宗多年,竟也一直没有吃到桂花糖,久而久之,无情便隐隐觉得不对劲,于是趁着陆吾外出办案的机会,推掉了自己手中的几个案子,独自走在城内看着与他记忆中相似却又不同的街道。
这座城内的风景他看过几十年,早就看腻了,尽管这和他记忆中有所不同,但陆吾不在的时候,他依旧觉得这些东西乏味枯燥,所以他的目的很简单。
他怀疑陆吾也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想尝尝桂花糖是否真如陆吾所说,很难吃,但潜意识中他又觉得陆吾不会骗自己。
只是给自己吃个定心丸而已。无情告诉自己。
无情走到一个卖桂花糖的摊位前,刚拿到手他就尝了一颗。
入口酸苦。
无情皱着眉离开,回去后将剩下的桂花糖化在水中,喂给了陆吾总是偷偷喂养的那几只肥不溜秋的山雀,于是之后几天,无情再也没见到那几只山雀,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陆吾办案回来那日,无情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着那条路,满心欢喜地等陆吾回来。
陆吾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城楼上吹风的无情,加快了脚步回到城内,而陆吾入城的那一刻,无情也慢慢走下城楼。
两猫在同一条街道上相对而行,目光越过滚滚红尘与车水马龙落在对方身上,陆吾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跑了起来。
时值初秋,长风过街,无情嘴角噙着笑,在陆吾跑过来的时候感受到了他带起来的风,风中还有陆吾带来的滚烫热浪。
无情接过陆吾手中提着的从外宗买的桂花糖和小礼物,他比陆吾稍微矮一些,仰起脸看着陆吾,笑意清浅。
“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陆吾看着他头顶翘起来的那一撮白色呆毛,没忍住,手放上去给那撮呆毛压下去,“这次的案子牵扯到了一个世家大族,所以比预计的多耗了一个月。”
无情感受到头顶的触感,一把抓住陆吾的手,从自己头顶扒拉下来,没好气地瞪了陆吾一眼,捏了捏陆吾的掌心,毫无威严地警告:“爪子安分点。”
陆吾悻悻的移开爪子,目光对上无情仰头看他的小表情,眼中笑意弥漫,他微微低下头和无情对视,笑意明朗。
无情骤然乱了呼吸,心跳也漏了一拍。
这个笑容太过晃眼,以至于他恍然间觉得这一刻的陆吾和上一世没有区别,一样爱他入骨,为他痴妄,于是他微微仰头,慢慢凑近陆吾,压抑多年的爱意被突然点燃,以燎原之势灼烧着心脏脉络,让血液也开始沸腾。
陆吾微微后仰,一只手糊在无情脸上将他推远,手还不安分的放在无情头顶,呼噜呼噜那撮呆毛。
陆吾指了指自己的脸,满脸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无情气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差点就想翻个白眼,他面色不善地斜了陆吾一眼,道:“你脸上没有东西,但地上有。”
陆吾蒙了一瞬,看向地面,“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无情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气冲冲的背影,声音还带着些许气闷。
“怎么没有?碎了一地的不是你的情商吗?”
陆吾:……
陆吾跟上无情,正打算跟他理论,却见远处飞来几只瘦了些许的山雀,两只落在陆吾右肩,两只落在陆吾左肩,还有一只扑棱着翅膀,最后落在陆吾头顶。
陆吾提溜着头顶上那只山雀的翅膀放在自己掌心掂了掂,觉得轻了不少,于是捧着那只山雀嘀嘀咕咕:“几个月没喂,居然轻了?”
走在前面的无情脚步一顿。
不会是自己喂的桂花糖水的锅吧?
无情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就看见那只山雀在陆吾手掌心翻腾,蹭来蹭去,肩膀上那四小只还叽叽喳喳的叫。
无情走过去给那几只鸟提溜起来一个个往天上一扔,然后拉着陆吾的手腕走了,徒留几只鸟在天上扑腾着翅膀骂骂咧咧跟了一路。
无情不屑,反正他也听不懂鸟语!
陆吾不由觉得好笑。
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跟几只鸟置气?
陆吾任由无情拉着回到宗宫,洗去一身风尘后湿着头出来,无情坐在院中石桌旁跟那几只鸟打架。
无情故意伸手指逗那几只鸟,给鸟惹急了要啄他,然后他猛地把手抽走,让鸟啄了个空,还把站在石桌边缘的一只鸟一指头掀翻,从石桌“啪叽”一声掉到地上,鸟急了,飞起来伸爪子要抓他头顶,又被他一袖子打飞,另外被欺负自闭的三只排排蹲在树枝上,压根就不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