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冲喜不过就是权宜之计,韩烺比谁都明白,好似新婚那两日,他规矩地同新夫人保持距离,但是现在,他竟让新夫人见亡母?
这个意义好像超越了权宜。
裴真琢磨地手心里都出了汗,只是韩烺浑然不觉,仍旧牵着她往回走。
韩烺当然不在意,便是他夫人的手又湿又冷或者热同火炉,他也会用力握住她。
这两日,他异常心满意足,他知道这是夫人带给他的。可是,这又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夫人病好之后,要离开,怎么办?
这个问题下了韩烺一大跳,接着,便觉得心头压了什么,难受起来。
与其说是难受,倒不如说,他已经舍不得她离开了!
他琢磨了一夜。反正她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他要留她在身边,也没什么吧!只要她愿意!
只是他现在还不敢问她去留,他要将她留住了栓紧了,等她舍不得走的时候,再来问她,等她朝他含笑点头
有小厮在正院候着,说周颐打发了人来同韩烺说事,韩烺让裴真好生歇着,换了衣裳去了。裴真喝了杯茶,说嫌闷,到廊下转了转,招了未英过来大大方方地说话。
未英刚刚站定,匆忙换了身衣裳赶了过去。
“阿真姐。”
裴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瞧见他身上袍子的褶子还是整整齐齐的,皱了皱眉,“怎么来见我,还换衣裳?”
未英当然要换衣裳,那一身在落斋翻腾了一回,少不得沾染灰尘,他没隐瞒,“阿真姐,我方才去了趟落斋,衣上沾灰了。”
“落斋?”裴真挑了眉,“何时去的?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未英见她紧张,连道不会,“阿真姐放心,没人瞧见。我这不是安稳出来了吗?”
他一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饿了几顿没吃的人,裴真被他胆大包天的自作主张弄得哭笑不得,到底不忍厉声责备,问他为何去了落斋,“连招呼都不同我打!”
谁知未英抿了嘴,委屈道:“我本是要和阿真姐说一说的,只是姐姐走不开身,我瞧着时机正好也就去了。”
他说得不假,裴真也知道韩烺纠缠的厉害,只好瞥了他一眼,问他道:“你躲哪儿了?果真没被发现?”
未英嘻嘻笑,“就躲在那黄谅的眼皮子底下!”
裴真大吃一惊,见他没心没肺不知道害怕,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上次我怎么说?不让你自作主张、铤而走险,没记住?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许这样,不然我便将你送出韩府。”
未英连忙道好,保证绝不再犯,若不是有人看着,他就差拉上裴真的衣袖了,“我这听着那落斋平素不准出入,只怕韩烺藏了东西在那处,这才去瞧了。不过除了他娘的牌位,什么都没有,咱们可以排除这一处了。”
裴真点头,“韩府里最要紧的还是无问轩,我准备借机再把无问轩确定一下,若是没有发现,咱们便考虑如何探一趟锦衣卫,这是场硬仗了”
说到任务,未英高兴起来,将裴真催了又催,还说起等到交了任务离楼,他们想去哪便能去哪了。裴真含笑着应了,心里想着离楼之后,她还有旁的事要做,待诸事平稳了,是该游遍名山大川。
思绪飘向了远方,又被未英一句话叫了回来,“阿真姐,我想起一桩事来。”
“何事?”
未英冷冷一笑,“在落斋里,我亲耳听到黄谅说,昨儿那老男人让黄谅单找了女子,供他摸手呢!”
☆、他得从心
?无问轩的事一了,韩烺便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正院,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那感觉控制了,方才在无问轩听周颐派来的校尉回事,便走神了三四回,毫无例外地全想到了他的夫人身上。
想起她香软的手,想起她白净的脸,想起她清凉宜人的嗓音韩烺思绪几番飘飞,勉强才听完下边的人回话。
现下踏上正房门口的石阶,他心跳由快了起来,不再多想,他撩了帘子进门。往窗边看去,他的夫人在窗边看书,是他让人送来的剑谱。
日光照在书本上,照在她的柳黄色的衣袖上,照在她的脸颊上,昏暗的室内和窗前明亮的光相对映,韩烺的视线落在明暗交界的她身上,好似看到了飘入凡间的仙子,他一时间晃了眼。
他三步并两步靠了过去,她像是书看得入神了,没察觉,他舍不得吓她,脚下出了声。她闻声回过头来,“夫君。”
这一声同平素无甚区别,韩烺脚步却顿了一下,他瞧见她的脸上,没了平素的笑。
他看花眼了吗?
韩烺坐到了身旁小炕桌的对面,试着喊她,“夫人。”
他喊得她目光从剑谱上收了回来,淡淡道:“夫君什么事?”
韩烺一瞬间慌了神,紧紧盯着她的脸,却见她缓缓回过头,目光落在剑谱上,“快吃饭了,夫君先洗洗手吧。”
这明摆了是敷衍!
韩烺心慌起来,一下变得手足无措。除了她病倒床榻双眼紧闭的时候,他从未瞧见哪一次,她待自己这般冷淡。
为什么?
若是旁人,跳起脚来骂他,他都未必动一下心思,可是今次,只是模糊地察觉她的疏离,他顿觉似被刺到。
韩烺一把将炕桌拉到了一旁,身子挨了过去,只是他刚一靠近,他的夫人却突然起了身,好像没瞧见他过来一样,站了起来。
这一站,让韩烺大吃一惊。
不对,明显是出了事了!
小豆子从来就是能炸出锅外,便不会闷在锅底的豆子,他毫不犹豫,一把拉住了裴真的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