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眼更亮了,看见他比看见自己亲爹还激动:“真是你!我靠,兄弟们咱们唔……”
帽子被罩在脸上,砰的又是一拳。
林驯起身把瓶子一个个捡起来放回蛇皮袋里,袋口系好,转身一言不地走了。
任凭流浪汉怎么叫他,他都没回头。
林驯随便找了家不用登记身份的小旅馆开了间房,洗完澡后,他站在浴室里把镜面上的水汽擦掉。
静静看了会儿已经及肩的长,他用毛巾擦至半干,然后学霍霆霄的样子,用手指拢起一半放到脑后。
他想念霍霆霄左右端详,然后对他说“很好看”的那一天。
林驯对着镜子举到胳膊酸,才把头放下来,去床上躺着。
一夜睁眼到天亮。
然后,他在清晨走去一个有人晨练的老年广场,在公园旁边找到一位帮人理的大爷。
花了八块钱,剪掉了他留了很久的、被霍霆霄抚过很多次的头。
第46章“打断他一条腿就好了呀”
头剃短后,林驯一开始很不习惯,总摸脑袋,却摸到一头扎手的茬。
他怕这样还会被认出来,在小旅馆里躺了两天,联盟都的秋天总爱下雨,晴一阵、雨一阵,湿气渗入毛孔,泡得人骨头都要长霉。
林驯退了房,买了两套厚实的冬装,回了桥洞。
流浪汉还在那,看见林驯剪成寸头,颧骨下挂着彩,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他嘿呦一笑:“怎么回来了?”
林驯没理,把衣服丢到他脚边。
“这次又是什么好玩意儿,”流浪汉一边拆包装,一边叼着烟说:“这两天过来好几批人打听你在哪,我通通没告诉。”
他抖开羽绒服穿在身上给林驯看,“还挺合身。”
林驯点下头,拎起蛇皮袋子,又去捡了一天水瓶,卖了二十块,回来塞进老头的口袋。
流浪汉递给他一支烟,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林驯接过烟,又听身边的人说:“你走也走不到哪去。”
林驯侧头看他。
流浪汉也同样睨他一眼,牵挂、留恋都明晃晃写在了眼底,还自以为只要冷着一张脸,就能掩饰得很好。
果然是年轻娃娃。
流浪汉吐出一个烟圈,老神在在:“敢不敢打赌,不出一个月你就自己巴巴地回去了。”
一个连几年前分给过他一块面包的乞丐都能记很久的人,又能有多狠心呢。
头剃再短,表情再冷戾,野性难驯只是表象,其实骨子里是缺爱的。所以别人给的一丁点善意,都被极其珍重地接住、铭记了。
走再远,心还留在原地打转。
早晚会回来。
林驯沉默着抽完一支烟。
临走前,照例从裤兜里掏出一整盒未拆封的烟扔到老头手边。然后林驯去附近的提款机,把银行卡里仅剩的三个月工资全部提了出来。